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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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還以為自己一踏進府門就能看到她。出征那日她冒著風雪跟在隊伍后面,滿眼都是不舍,誰知今日廳中卻連她的人影都沒有。 南老太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和藹道:“你們母子總有些體己話要說,先回院子休息吧。等晚飯時過來,一家人再慶賀晝兒凱旋?!?/br> 沈寧起身恭敬地應了一聲,拉著兒子走了。 一路上她都緊握著兒子的手,被他穩穩攙扶著。這一次兒子立下戰功,宮中封賞無數,還有了更高的軍中職位,當得起一句光宗耀祖,她后半生也總算有了憑依。 只是走到半路,謝江晝見到來往下人抱了許多紅綢、箱籠正朝后院的方向走,難免有些奇怪。他是經歷過南敏嫁人的,那些箱籠上印刻的花紋及纏裹的手法,都是迎親嫁娶時的習慣。 “府上這是?”他隨口問了一句。 問完又停下來??偛恢劣谒麆偦馗烷_始籌備他與阿蒙的婚事吧? 沈寧停頓了一下,面上神情忽然變得怪異起來,也不知是該以高興的語氣還是悵然語氣答他這個問題,又覺得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方才在廳中沒機會說,這時聽他問了,不得不答:“阿蒙要嫁給宥王殿下了?!?/br> 謝江晝一怔。 “你這一去一年有余,不知長安城里發生了多少事。宮里前些時候才下了賜婚的旨意,已為宥王殿下與阿蒙擇定了婚期?!?/br> 說完后沈寧瞧了瞧兒子的臉色,經歷這一年多的磨礪,他的面龐堅毅許多,人也愈發冷冷淡淡的,她這個做母親的居然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不說話,她嘆了一口氣又繼續解釋道:半年前南秀因意外受了傷,幸虧宥王殿下救了她,可還是撞到了腦袋,一連昏迷多日,等醒來后忘記了許多事。不過人倒也沒有變得更傻一些,和從前差不多,照樣活潑愛笑。 這樣的南秀自然也不會吵著鬧著想要嫁給謝江晝了。 宥王殿下陪伴得多,她也就更依賴宥王殿下。這樣過了幾個月,婚事定得順理成章,沒有誰不滿意的。 沈寧拍拍兒子手臂,試探著問:“……其實高姑娘也未出嫁,她自己做主將那門定好的親事退了,著實在家中鬧了一陣。你若仍對她有意,要不要母親去高家代你提親?” 日光投射下來,落在母親小心翼翼又隱含期待的臉上。 謝江晝只覺得心底生出一股沒由來的怒氣,最終卻僅是微微牽動嘴角,應了一句:“這樣很好?!?/br> 深吸一口氣,聽到自己極度平靜的聲音:“她自幼與宥王親厚,早該如此?!?/br> 沈寧釋然一笑:“往后都會好起來的?!?/br> 謝江晝回房沐浴,換了衣裳,還仔細收整了一遍架上的書卷。下人中途來送了些茶點,他坐下吃了,全不知是什么滋味,是甜是咸,此刻入了他口中都味同嚼蠟。 捱到晚飯時分,一家人都來廳中向他道賀,阿蒙自然也來了。她整個人較之一年前瘦了一整圈,正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他,好奇時的樣子還和從前一模一樣,唯獨眼中盡是對他的陌生。 梁景續站在她身旁,向他抱手笑道:“道賀來遲了。今日陪阿蒙上街給你買了賀禮,可這丫頭挑花了眼,總不滿意?!?/br> 他說完,下人捧著長長的禮盒送到他面前。 南秀乍見謝江晝時著實一驚:這人生得可真好看!只比劉明規差了一點點??砂l現自己送出的這份禮他看也不看,猜他必定是個不大好相處的人,又因為不認識他,表現得便有些拘謹,禮貌打招呼道:“江晝表哥好?!?/br> 她早問清他了的名字,因為家中已經有一位熟悉的表哥,再蹦出來一個新表哥就只好在稱呼他時加上名字便于區分。 她覺得自己真是聰明。 “……長高了一些?!敝x江晝知道自己的聲音很涼,很不近人情。 南秀早懂得什么是客套話了。她頗有自知自明,覺得肯定是她不合這位好看的表哥眼緣,他才表現得這么冷冰冰。 自她失憶醒來還從沒有人這么對她,她倒也不覺得難堪,想著往后少接觸就好了。 謝江晝看著她。從前阿蒙叫自己“表哥”,對著梁景續才叫“景續表哥”。小時候梁景續還怪她這樣稱呼顯得疏遠了,不如對自己親昵,吃了很長一段時間醋。 南秀被謝江晝看得有些不自在。 這個人一直盯著她看。她側臉上有道半截指長的傷疤,用了不知道多少好藥養了大半年,如今仍留有淺淺的一道印記,離得近了還是能看清。 她也是個愛美的,見他視線一錯也不錯,心中猜他是不是覺得這疤痕太丑礙了他的眼?有一點點惱羞成怒,忍不住抬起手遮擋了一下。 這時老太君被下人攙扶著出現在廳中,朗聲對眾人道:“都坐下吧,站在做什么?” 她又朝南秀招招手,笑瞇瞇說:“阿蒙,到祖母這邊來坐?!?/br> 南秀連忙從謝江晝面前跑開了。 真是怪人一個。她腹誹。 第11章 悔婚的傻女配十一 謝江晝入夜后又坐在了院子里,這已經是這半月以來的第五次了。 下人不敢上前來勸,心中也默默奇怪著主子最近常這樣靜坐著,一坐就是許久,也不飲酒,不知在想什么。 謝江晝其實也沒想什么,只是心底始終像壓了一團郁氣,即便去躺在床上也是久久無法入眠,有時即便入睡了,也會莫名驚醒,再難重新睡下。母親近來總有意無意和他提起高靈心,他疲于應付,終于直言自己早已經沒了那份心思,看到母親疑惑的神色,他除了苦笑也無法解釋。 解釋不清的。他自己都說不清心里的想法。 他已經認命了,上天居然又和他開這樣的可笑至極的玩笑。 應該慶幸的。他反復在心底這樣暗示自己。 戰場上刀劍無眼,他數度死里逃生,離死亡最近的那一回,眼前浮現的是雪地里送他離去時阿蒙的那雙淚眼。 當時他在想,自己如果沒有平安歸來,她該有多傷心啊。 這團郁氣一直在尋找機會發泄。他也知道自己需要發泄。 幾日后,謝江晝和國公爺宋霽在眾人的圍觀之下狠狠打了一架。謝江晝才在陣前立了戰功,正是炙手可熱的寵臣,這一架連圣上都被驚動了,倒也沒責怪或偏袒他們其中哪一個,只是將二人叫到御前令他們講了和。 隨后風聲傳來傳去,都在傳兩人是為高靈心爭風吃醋。宋霽愛慕高靈心,只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這是整座長安城都知道的事,而謝江晝過去還未青云直上時,也與高靈心有些糾葛。 一時間高靈心得到了無數貴女的羨艷嫉妒,兩大權臣傾心同一美人的傳言也愈演愈烈。 這樁風流事梁景續自然也有所耳聞。他轉頭看了看身側坐著的,如今提起謝江晝已經不會再有什么波動的阿蒙,不由得在心底嘆了口氣。 忘了謝江晝以后,阿蒙對他的態度倒是比從前親近許多。他總有種自己成了謝江晝替身的微妙感,但又暗笑自己斤斤計較,若論及血脈親緣,他與阿蒙才是最為親近的表兄妹。阿蒙腦子不大靈光,心腸確實是很好的,是個極可愛的meimei,有什么好東西都想著他。 他將精致的點心匣子放在膝上,一邊吃阿蒙給他拿來的點心,一邊和她在花園里說話逗趣。因為二人在此處,所以謝江晝去阿蒙院中自然沒能找到她,最后還是院中的侍女引路,才將他帶到了這里。 謝江晝遠遠見到兩人并肩坐著,還未走近,就聽見南秀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過來:“反正江晝表哥肯定沒錯?!?/br> 他身形一滯,慢慢停下了腳步。 “我也是醉酒打人,他也是醉酒打人。怎么我就是錯了,他卻沒錯,你這可真是偏心了?!绷壕袄m玩笑道。 南秀認真和他解釋道:“因為上一回你在外打了人,回來就被祖母罰了禁閉,還要抄書,江晝表哥就沒有像你那般被罰?!彼钥隙ㄊ清e處不在他,祖母才不罰他。阿蒙想得很簡單。 梁景續笑著搖頭。如今謝江晝是圣上面前的紅人,老太君哪里還敢再隨意罰他?他側身,作勢要屈指去敲阿蒙腦袋,一扭頭余光卻看到了不遠處靜靜立著的謝江晝。 謝江晝走向兩人。 他徑自走到了南秀的面前,然后將一個小小的匣子遞到了她面前,道:“之前你送了禮,我很喜歡。這是回禮?!闭Z氣清淡尋常,只是這話說得太過突兀,別說南秀懵懂,連梁景續都看不懂他了。 南秀奇怪之余,又回想起自己送禮物給他的時候,明明他看起來并不像喜歡的樣子,心想或許又是在和她客套吧。懵懵懂懂地把匣子接過來后打開一看,見匣中是一個黑漆漆的、其貌不揚的木雕。 這是謝江晝駐軍在邊城時給她買的木雕,并不是多么貴重的東西,只是見到了就忽然想買來給她,也本想一回府就送給她哄她開心,沒想到一直拖延到了現在。 南秀把木雕握在手里看了看,然后乖巧地向他道了謝。 謝江晝臉上還頂著一塊青紫,上次打架打出的傷沒好,在他俊秀的臉上異常明顯。南秀忍不住瞧了他好幾眼。 謝江晝看出她的好奇,心中酸澀。 宋霽和好友調侃宥王即將娶一個傻子過門,他當日醉了酒,正巧聽到他們這段談笑才沒忍住撲過去重重打了他一拳。不過宋霽那邊人多,他醉酒后渾身酸軟,難免掛彩。 南秀從腰間錦袋里拿出一個還沒有手掌大小的玉盒,托在手中道,“給你這個,”她用指頭點點自己的臉,“在傷處抹了,很快就會好?!?/br> 謝江晝忽然問:“疼么?” “???”南秀不解。 “之前你受傷的時候,疼不疼?” 南秀越來越覺得這人奇怪了,但還是回答道:“臉上疼不疼忘記了?!笔軅麜r應當很疼吧,但她醒來后就已經敷了藥膏,只覺得涼絲絲的。 不過她又摸摸摔斷后很久才養好的手臂,誠實道:“只是這里有時還有些疼?!?/br> 謝江晝順著她的動作看向她手臂。 這一場對話到此為止,過程中南秀時不時看向梁景續,似乎沒什么興趣和他多聊,梁景續更覺得他莫名其妙。 他只好離開。 回到院中后他枯坐許久,又找來書看,只是握著書怎么也讀不進去,反復想著自己燒掉的那枚護身符。如果他沒有燒毀護身符,阿蒙是不是就不會受傷了。 是他害了阿蒙。 他驟然起身,揚聲吩咐下人備馬。 下人見他要外出疑惑不已,勸道:“瞧今日這天,待會兒怕有大雨……” “不妨事?!彼杆倩?。 出門后趕至途中果真下起了暴雨,上山不便,他依然堅持騎馬去往紅山寺??上Ъt山寺的護身符也不是想求就能立馬求到的,他穿著油衣在大雨中站了許久,不肯離去,小沙彌被他的執著所驚,只好去尋了住持。 等到回府后天已經快黑了,他身上穿的油衣滿是雨水,不再耽擱直奔南秀院中。 南秀聽下人稟報謝江晝來了,又聽到外面的大雨聲,覺得這個怪人真是哪里都怪。 但也不能不去見他。紅香為她撐著傘,隨她走下臺階,也不敢看謝江晝,現如今這位表少爺可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不過幸好姑娘要去做宥王妃了,宥王殿下才不會叫姑娘受委屈。 她還記得自己與平翠一起陪姑娘跑了一家又一家燈鋪找彩球燈,后來那個店主人認出了姑娘,說這燈他只做過一個,于前一年花燈節時掛在鋪子外的燈棚里,被他們府上的表少爺猜中謎底贏走了。 店主人還以為謝江晝將這燈送給了姑娘,今日姑娘才會拿著畫紙來找一模一樣的。 南秀看清了謝江晝帶著潮氣的手里拿著的東西。這東西她認得,是紅山寺的護身符,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接過來,“姑母說,我以前也有一枚護身符,但被我不小心弄丟了?!?/br> 謝江晝一頓,艱澀輕聲道:“那這一枚……正好補上?!?/br> 南秀靦腆笑笑,拒絕道:“不用了,謝謝你,我已經有了一枚新的?!?/br> 她不太習慣叫他表哥,印象里的表哥只有梁景續。而且表哥梁景續愛笑,謝江晝太奇怪了,她還是怕他的。 謝江晝見她的視線時不時落在自己手上,那里有一條自袖下蜿蜒覆蓋向指端的猙獰傷疤,是刀傷,受傷時他險些連手臂都被人砍下來。 怕她覺得傷疤丑陋惡心,他將手收回了袖中,將護身符也攥在手心。 第12章 悔婚的傻女配十二 薈松園是長安城郊外的一處宅院,是成云公主花了極大價錢修建的,依山傍水堪比行宮。 成云公主是圣上唯一在世的meimei,平日里最大的愛好就是辦宴,只是近幾年在這件事上不那么熱絡了,誰知今年又開始籌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