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清肅嚇得魂都快沒了，林木寒也被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嚇出了身冷汗——當然這主要得益于韓清肅心血來潮的鬼故事。

    那人見他倆看不懂手語，拍了拍腦袋，從兜里拿出了個老式的按鍵手機，打了一行字，放到了他倆面前。

    ‘馬叔讓我來接你們，去馬家村?！?/br>
    “你認識馬睿？”林木寒問。

    對方使勁點了點頭，又打字：‘進村的路壞了，要換路爬進去，你們不認識路，跟我走?！?/br>
    林木寒和韓清肅對視了一眼。

    天色越來越暗，周圍都是山林，如果再回最近的鎮子也不明智。

    “路怎么壞的？”林木寒問。

    對方打字：‘之前下雨，泥石流，半年沒修好?！?/br>
    最終林木寒和韓清肅還是跟著對方走了，一來大致方向沒錯，二來對方這身板威脅性也不大。

    韓清肅走著，林木寒往他手里塞了把刀，沉甸甸的，皮革裹著刀，刀柄的觸感摸起來就是好東西，他轉頭看向林木寒。

    林木寒低聲道：“包里還有兩根甩棍?！?/br>
    韓清肅有點詫異：“你來真的？”

    “以防萬一?！绷帜竞谅暤?。

    韓清肅戲謔道：“真混過啊林哥？”

    林木寒看了他一眼：“沒有?！?/br>
    好在一路上雖然難走了些，但最后他們還是看到了村子。

    韓清肅看了一眼表，已經晚上八點，那啞巴青年拿著手電，帶他們穿過了村莊有些泥濘的土路，來到了最邊緣的一戶人家。

    木板門上貼著褪了色的對聯，坑洼斑駁，穿著厚棉衣的老人站在門下的燈光里，看見他們沉默了許久：“你們就是馬睿的領導吧，進來吧?！?/br>
    那啞巴青年也跟著進來，院子里已經積了層薄薄的雪，中間是座磚房，旁邊是看上去年歲久遠的老式土屋。

    房間里燒著火爐，有個六七十歲的婆婆坐在爐子前，見他們進來，紅腫的眼睛又淌下淚來。

    “坐?！瘪R國祥指了指沙發，示意他們坐下。

    想象中的哭天喊地和咄咄逼人都沒有，林木寒打量了一遭周圍的環境，旁邊韓清肅開口道：“老人家，馬睿是我們公司的員工，我們對他發生的事情非常痛心也非常遺憾……”

    他說了一通，然而對方并沒有多少反應。

    “現在馬睿的遺體還在醫院太平間?！绷帜竞?，“您二位——”

    “他自從上了大學考出去，就再也沒回來過?！瘪R國祥聲音沙啞地開口，“前段時間第一回 給我們打電話，是跟我們要錢買房子，一張口就是幾十萬，我們活了大半輩子，一共就攢了幾萬塊錢，上哪里給他湊這么多錢?！?/br>
    “他平時不給你們寄錢回來嗎？”林木寒問。

    馬國祥搖了搖頭：“連個電話都不打，就和沒養這個兒子一樣，他還讓我們把他小妹嫁了要錢，他meimei才上初中?！?/br>
    “畜生東西，死了正好！”坐在爐子前的老婦人哭著罵了一聲，捂著臉抽噎起來。

    那啞巴青年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遞給她毛巾擦眼淚。

    “我們年紀大了，這山路都爬不出去?！瘪R國祥看著他們，“領導，你們幫忙處理了吧，隨便埋個地方，要多少錢我給你們?！?/br>
    他起身要去拿錢。

    “您誤會了?！表n清肅攔下他，“馬睿在我們公司出的事情，雖然是自殺，但我們也要負一部分責任，這是公司給馬睿家屬的一些心意……”

    他放下了一張銀行卡。

    “這里面是七十六萬?！表n清肅道，“另外，馬睿自己還有一部分遺產以及在a市的一套房子，您如果不方便，可以找親戚或者信得過的人去處理?！?/br>
    “七十六萬？”馬國祥愣住。

    旁邊的老婦人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人沒了要錢有什么用，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他沒良心啊……”

    回程的路上，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看來馬國祥他們并不知情?！绷帜竞?，“但按馬國祥說的時間，馬睿當時已經和陳彤晗分了手，為什么還那么著急買房子？”

    韓清肅搖了搖頭，道：“還有一天半的假期，順路回趟蕪城吧?！?/br>
    “回蕪城？”林木寒疑惑地看著他。

    “當然是好好陪你過個元旦?！表n清肅伸了個懶腰，“咱們爭分奪秒共浴愛河?！?/br>
    “回去只能住一晚上?！绷帜竞?。

    “一晚上還不夠？”韓清肅上下打量他一眼，“林叔叔，上了年紀力不從心也正常，你要實在不行就我來?！?/br>
    林木寒眼神一沉。

    幾個小時后，兩人在蕪城落了地，剛出機場，一輛面包車就停在了他們面前，門唰得一聲打開，一群大老爺們熱情地打招呼：“小韓，快上來！”

    “韓哥！”紀嘉浩從車上跳下來摟住了韓清肅的脖子，“你一說要請客，老朱老劉他們幾個就立馬來了！”

    韓清肅豪爽道：“還得是咱們兄弟，今天哥幾個必須得喝個痛快?！?/br>
    他和紀嘉浩勾肩搭背上了面包車，在人群中開心地朝林木寒招手：“林叔叔，快上車?！?/br>
    林木寒：“……”

    騙子。

    第39章 打斗

    林木寒最后還是上了車。

    “小韓, 這個是？”有人看向了林木寒。

    “我弟弟?！表n清肅一巴掌拍在林木寒的大腿上，“之前跟你們說過的那個?！?/br>
    “噢——”一群人紛紛做恍然大悟狀。

    “不容易啊，小伙子不容易?！崩现炜粗帜竞? “你哥也不容易, 不過人活著總會碰到那么幾個坎, 熬過去就好了?！?/br>
    林木寒不知道韓清肅滿嘴又跑了什么火車, 只是點頭應和。

    “韓哥, 你去a市探親咋樣了？今年過年在蕪城嗎？”紀嘉浩問。

    “只待一天就走，那邊的親戚幫忙找了個活?！表n清肅道，“等暖和了再回來跟你們一塊去工地?！?/br>
    “這樣最好了，兩邊不耽誤?！奔o嘉浩說。

    “你最近怎么樣？”韓清肅問。

    “嗐，在家閑著呢?！奔o嘉浩說，“偶爾上我大伯的面館里幫幫忙，不過他總要給我開工資，我就不好意思再去了?！?/br>
    “你這傻子，你大伯給你開工資你就拿著唄, 你爸現在花錢這么厲害?！崩蟿⒄f。

    紀嘉浩苦惱道：“我大伯也得養家, 再說我叔他們湊了好幾回錢了, 總不能一直這樣，我還是再去找找別的活, 就是短時間的人家也不想要?！?/br>
    韓清肅聞言, 和林木寒對視了一眼，問紀嘉浩：“你爸怎么樣了？”

    “還是那樣，醒不了, 醫生說以后很可能就變成植物人?！奔o嘉浩說, “我媽和我爺爺他們輪流照顧著，一天好幾萬, 他們的意思是不治了，我想著再試試，要是實在不行，也就這樣吧?！?/br>
    幾個人紛紛安慰起他。

    “嗐，大過節的不說這事兒，我爸開貨車應該還是掙了錢的，就是我們都不知道他放哪里去了?！奔o嘉浩道，“跟他一塊兒搭伙開車的是個女的?！?/br>
    他這話一出口，眾人紛紛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小紀，你別怪叔說話難聽啊?！崩蟿櫰鹈嫉?，“你爸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這人不能太好欺負了，萬一你爸不太好，那這錢還是得你們娘倆拿著，不然算怎么個事兒？”

    “我和我大伯去要過，那女的一直躲在屋子不開門……”紀嘉浩擺擺手，“算了，別說這糟心事?！?/br>
    眾人也不好多說什么，韓清肅又起了別的話頭，車里的氣氛才又活躍起來。

    韓清肅找的是個普通的飯店，一群大老爺們聚在一塊侃大山吹牛逼，一個比一個能喝，林木寒坐在韓清肅旁邊安靜地吃著飯，不知道說了什么，韓清肅哈哈大笑，杯子里的酒都撒了大半。

    這些人都很會勸酒，紀嘉浩最后喝得爛醉，趴在桌子上道：“……我一直以為他很辛苦……他和我媽養我不容易……結果只有我們不容易，他在外面生了仨孩子……大的都上小學了……一對龍鳳胎才幾個月大……他只拿……我小時候都沒見他幾回……我就不應該管他……”

    他抱著酒瓶子掉眼淚，最后竟失聲痛哭起來：“可他是我爸……我不想讓他死……”

    韓清肅在旁邊聽著，端起酒喝了一口，又想倒，被林木寒按住了手。

    韓清肅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差不多行了?！绷帜竞?，“喝太多傷胃?！?/br>
    韓清肅問他：“有煙嗎？”

    “沒有?！绷帜竞畡傉f完，韓清肅就伸手往他兜里一掏，結果什么都沒摸到，氣得往里面又狠狠揉了一把。

    林木寒險些把嘴里的茶噴出來，警告地看著他。

    “我這兒有?！崩现爝f給韓清肅煙，“我像你這么年輕的時候，煙癮也這么大，一天兩包都不夠，哎，我火機呢？”

    “這兒有?！崩蟿⑷恿藗€打火機過來，韓清肅剛要伸手接，林木寒卻比他更快接住了火機，伸手給他點上。

    韓清肅歪過頭讓他點火，剛吸了口煙想吐他臉上，林木寒卻起身道：“去個衛生間?！?/br>
    韓清肅頓時覺得無趣。

    “小韓，你弟弟不太愛說話啊?！崩现斓?。

    “他就這樣兒，八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表n清肅笑道，“全靠那張臉撐著，俊吧？”

    “嘖，真俊，比小姑娘都白凈，結婚了嗎？有對象沒？”老朱問，“我有個外甥女，應該和你弟差不多大，要不找機會讓他倆見見？”

    韓清肅夾著煙端起酒來一口悶了，勾住老朱的脖子笑道：“他不行，早有對象了，跟人家屁股后邊兒甩都甩不掉，朱哥，你看我行嗎？”

    “嘶?！崩现炜戳怂谎?，“不太行，你這一看就不是個過日子的，小姑娘喜歡是喜歡，拴不住心不是百搭？長得帥又不能當飯吃?！?/br>
    老劉聞言大笑道：“我就說吧，之前我老婆想給他說媒，我說你可拉倒吧，就小韓這樣的，一般姑娘根本拿不住?！?/br>
    韓清肅十分冤枉：“哪能夠，我可好追了?！?/br>
    “扯淡吧，就你這樣的，得來個夜叉才能管住你?！崩蟿⑿Φ?，“人那項目經理帶著的那幾個會計小姑娘，每回來都打聽你，但你真來了，一個敢往你跟前湊的都沒有?！?/br>
    韓清肅苦惱道：“cao，我聽著都著急?！?/br>
    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紀嘉浩被吵醒，伸手扒拉酒瓶子，韓清肅抓住他的胳膊：“哎，不能喝了?！?/br>
    老劉道：“你就讓他喝吧，他心里覺得窩囊，難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