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火車——嗚嗚——”紀博睿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圍著桌子亂跑。

    “紀博睿，你皮癢了是不是？”紀順吼了他一聲。

    韓清肅一把拎住了紀博睿的后領子，紀博睿扭過頭來扒住他的胳膊蕩秋千，只蕩了兩個，韓清肅就哎喲了一聲：“不行，你哥我年紀大了，再蕩就斷了?！?/br>
    “叔！”紀博睿聲音響亮地喊他。

    “哎！”韓清肅聲音響亮地回答。

    “你打算找什么工作？”紀順問他。

    “錢多的?！表n清肅目標明確，“去了幾家公司，一個月幾千塊錢都不夠交房租的?！?/br>
    “你要真想掙錢，還是得吃苦，我侄子在工地上干建筑，開塔吊一個月一萬五，他朋友開挖掘機的也不少掙錢?！奔o順說。

    “……我不會?！表n清肅說，“會開直升機行嗎？”

    紀順哈哈大笑：“cao，你要會開直升飛機，這頓飯我就多收你十塊錢?！?/br>
    “我不會?！表n清肅一本正經道，“哥，便宜點?！?/br>
    “我跟你說認真的，我侄子那工地好像找人來著，你要是不嫌累，我幫你打電話問問？”

    韓清肅端起碗來喝了口湯，嚴肅地點了點頭：“干?！?/br>
    當天下午，紀順他侄子紀嘉浩騎著摩托就來了。

    紀嘉浩身材高大，剃著個半寸，斷眉，皮膚黝黑，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他裹了件灰撲撲的羽絨服，走進來跺了跺腳上的雪：“叔，你說誰要干？”

    紀順指了指坐在桌子前玩手機的韓清肅。

    紀嘉浩看向韓清肅，道：“哥你長得這么帥，不去當模特去搬啥磚？”

    “叫叔?！表n清肅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嚴肅道，“主要想體驗一下生活?！?/br>
    紀嘉浩樂得直笑。

    “大冬天又下雪，工地上不好干，等雪化了，頂多再干半個月就完活，得等過完了年開春暖和了?！奔o嘉浩給他解釋，“不過哥你要是缺錢，我直接帶你過去，我們老板人特別好?！?/br>
    韓清肅點了點頭：“成?！?/br>
    于是韓大少爺終于擁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在室內刮墻。

    他倒不是故意找這么累的工作，但比起坐在辦公室里掙幾千塊錢，他更想找個途徑發泄一下體力，累到了極點，他就不用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在他的想象中，消耗的體力應該比在健身房泡一天略多。

    但他萬萬沒想到會這么累。

    “你這刮得根本不行啊?！睅墓と税櫭?，“這里，這里，還有這兒，都不平，根本不合格?！?/br>
    他說著，手中的刮板一刮，原本被韓清肅刮得坑坑洼洼的墻面瞬間平整如新。

    韓清肅震驚：“我cao，你會魔法吧？”

    “……”老大哥要笑不笑，“算了，你先去攪灰吧?！?/br>
    韓清肅看著滿是泥點和白灰的攪灰電錘，拎起來開始攪——

    “加水！”老大哥大喊了一聲，“你他媽攪灰干攪??？！”

    剛進門的紀嘉浩被一屋的灰塵撲了滿臉。

    在灰塵和轟鳴的電鉆聲里，韓清肅聽著屋子里暴躁的罵聲和嗆咳聲，頂著沾滿了灰的頭發，拎著電錘重重地嘆了口氣。

    下午紀嘉浩送他回來的時候，不確定地問：“哥，明天你還去不？不去的話今下午不算錢?！?/br>
    韓清肅掄電錘掄得胳膊還在抖，腦子里這會兒全是轟鳴聲，他抬手抹了把臉，樂道：“去，麻煩你來接上我?！?/br>
    “沒事，順路的事兒?！奔o嘉浩說，“你記得穿暖和點?！?/br>
    韓清肅從車上跳下來：“好嘞?！?/br>
    紀嘉浩騎著摩托走了。

    ——

    林木寒盯著韓清肅的活動軌跡看了一天，跟到工地外面的時候他擰起了眉，他親眼看見韓清肅進了工地并且手機屏幕上的小紅點一直在郁悶的晃悠，然后現在紅點慢吞吞的上了樓。

    “哥?！彼蜷_門，就被韓清肅撲了個滿懷。

    韓清肅身上一股水泥的味道，林木寒一手扶住他一手關上門：“你沒事吧？”

    “有事?！表n清肅有氣無力道，“我覺得我快要累死了?！?/br>
    林木寒帶著他坐到了沙發上，韓清肅直接順勢躺了下去，閉著眼睛道：“寒寶兒，哥不行了，哥要死了，要是有來生，咱倆再也別見了?！?/br>
    然后他腦袋一歪，長長地嘆了口氣。

    林木寒：“……”

    盡管心知肚明，但林木寒還是忍不住問他：“你找了份什么工作？”

    “粉刷匠?！表n清肅閉著眼睛懶聲道，“人家小粉刷匠都是穿著漂亮的小圍裙帶著報紙帽子，拿著小刷子刷墻，我他媽扛著大電錘攪灰，還得往里面加水，那個水桶……我cao，得有五六十斤重?！?/br>
    “哥，算了吧?！绷帜竞皇锹犞桶櫰鹆嗣?。

    韓清肅半晌沒說話，林木寒正要晃他，發現他已經累得睡了過去。

    一個小時后，被叫醒吃飯的韓清肅相當地痛苦，他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魂，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林木寒雖然想讓他吃點苦頭，但也不是這種苦頭，讓他一個大少爺下工地，實在有些強人所難，同時他又極其費解——

    “你怎么突然想起來要去工地干活？”

    “錢多?！表n清肅看著桌上的白米飯，餓意像是被點燃的干草堆，平時他不甚滿意的飯菜現在吃起來美味程度直線上升。

    “一個月多少錢？”林木寒問他。

    “一萬多，不過我剛開始干，可能只有七八千?！表n清肅道，“也不算少了?！?/br>
    林木寒以為自己幻聽了，他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從韓清肅嘴里聽到七八千和不算少挨在一起。

    “明天還要去嗎？”林木寒問。

    “嘖，一個兩個都瞧不起我呢是吧？”韓清肅抬起頭囂張地看向他，“去，誰不去誰是孫子?！?/br>
    “……哥，我不是在激你?！绷帜竞粗峭袒⒀?，去給他接了杯溫水遞到了他手里，“你慢點吃?！?/br>
    韓清肅扒了一碗飯又添了一碗，快吃完的時候忽然說：“我今天一天都沒想應該怎么去死，挺好的?！?/br>
    然后他低下去吃完了最后一口菜，拍著肚子去臥室拿衣服準備洗澡去了。

    徒留林木寒一個人在那句話里凌亂，慢慢變了臉色。

    第19章 臘rou

    韓清肅洗完澡疲憊地出來，就看見林木寒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嚇得他差點一拳砸上去。

    “你干什么？”韓清肅不爽地看著他。

    “你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林木寒問他。

    韓清肅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聞言嘆了口氣：“大哥，你設身處地想一下，我從生下來持之以恒會做的事情除了吃喝拉撒就是花錢，結果家里破產現在突然沒錢花了還被戴了綠帽子，我又是廢物一個……我他媽不想死才不正常吧？”

    林木寒神色緊繃：“事情沒有你想得這么糟?！?/br>
    “廢話，要是真這么糟我早就一頭撞死了?！表n清肅罵罵咧咧道，“我起碼還有張帥臉?！?/br>
    林木寒很難想象這種人會生出“想死”諸如此類的情緒來。

    “每個人每天平均會產生二十七半次想死的念頭，但很少有人真的會去死?！表n清肅伸手戳他緊繃的臉，“我只是單純的抒發一下情緒，你不要大驚小怪?！?/br>
    “為什么是二十七次半？”林木寒皺眉。

    “當然是因為這是胡謅的?！彼σ饕鞯乜粗帜竞?，“還是說你真擔心了？”

    林木寒攥住他亂戳的手，神色認真道：“哥，別嚇我?！?/br>
    “我要是死了你會傷心嗎？”韓清肅嬉皮笑臉， “傷心欲絕，痛不欲生，恨不得雙雙殉情那種?！?/br>
    “……不會?！绷帜竞f，“要不我給你去買份意外保險，你出個意外我拿錢，雙贏?！?/br>
    韓清肅白搖頭：“我有保險，受益人不是你，是我弟?！?/br>
    林木寒盯著他沒說話。

    韓清肅捧住他的臉狠狠親了一口：“后悔了吧寶貝兒?！?/br>
    “不后悔?！绷帜竞f，“哥，我想和你結婚?！?/br>
    韓清肅囂張地指著自己鎖骨上的紋身：“不行啊寶貝兒，我至今忘不了心中的那個他?！?/br>
    林木寒的目光看起來像要燒穿他的骨頭，他冷聲道：“我可以等?！?/br>
    “那你等著吧，啊?！表n清肅像拍小狗似地拍了拍他的頭，“像我這么專情的人，沒個一年半載可走不出來?！?/br>
    林木寒聞言笑了。

    沒個一年半載走不出來的專情大少爺當晚死去又活來，被一遍遍逼問著什么時候可以“出來”。

    “走出來嗎，哥？”林木寒撐在他上方，不緊不慢地問他。

    韓清肅本來就累得筋疲力竭，這會兒腦子里只剩了漿糊，他胡亂地點頭：“出來……林……寶貝兒，你他媽要死！”

    林木寒認真地問他：“現在能把我放進去嗎，哥？”

    “我放你大爺！滾……”韓清肅掐住他的脖子，恨不能一下掐死這個王八蛋。

    奈何力不從心，他掐死人的力度頂多讓林木寒這混蛋玩意兒變本加厲。

    韓清肅終于肯求饒的時候，林木寒幽幽地盯著他，語氣平靜又冷漠：“哥，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面前提別人？尤其是那個楚景元?！?/br>
    韓清肅勾起嘴角，半死不活地沖他豎了個中指。

    林木寒眸光一冷。

    “等——”韓清肅又困又累，及時叫停，“我答應你，讓我睡覺吧寶貝?！?/br>
    林木寒盯著他：“真的？”

    韓清肅胡亂地點頭，勾住他的脖子把人薅下來親了一口，翻了個就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