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向梔猶豫了一陣,還是跟上陳最。 地下一層是一個小酒窖,向梔沒來過這里,通往酒窖的燈是暖黃色的,樓梯邊沿也有一圈暗燈。 向梔記得外公有一個大的酒窖,外公喜好酒,里面各種各樣的酒都有。 小時候她偷偷跑到酒窖喝酒,喝醉了就躺在毛茸茸地毯上睡覺。 外面的人都在找她,最后不知道是誰發現她在酒窖,等她醒了舅舅好一頓批評,外公點著她的鼻子說她是一個小老鼠,愛偷酒喝。 過往的日子,好像比現在輕松快活一些。 向梔微微嘆氣。 陳最側頭看她,“坐?!?/br> 他站在酒柜前找那兩瓶羅浮春,從最底層翻出來,又夾了兩個杯子。 向梔看著他倒酒,她聞了聞,空氣中都彌漫著香甜的味道,是她喜歡喝的那種。 陳最推了一杯過來,向梔雙手捧起來,微微抿了一口,入口微辣,可慢慢回味又有一種甘甜的口感。 “復試結果快出來了?”陳最突然說。 向梔嘴角一撇,橫了他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最笑了,“這幾天就因為這事不出門?” “要你管?!毕驐d冷哼,偏過頭喝酒。 陳最看著她,向梔不鉆牛角尖的時候,性格直爽,有事都是當面問,當面說,從來不藏著掖著,鉆牛角尖又是另外一副樣子,喜歡把事藏在心里,憋著,她心就那么大點,一藏事,多半的精力都被這些事情分走了,所以她才休息不好。 陳最清楚向梔這副樣子,肯定是又不知道鉆哪個牛角尖了。 總裝出一副沒心沒肺,又拽又冷的樣子,如馮佳佳所說,她外面強硬的殼是為了保護里面脆弱的心。 “還有你怕的事情?” “不是怕,萬一考不上丟人?!?/br> 向梔本來想低低調調參加復試,考上就去,考不上也沒人知道,這下可好,外面的人都知道她向梔要讀研究生了,考不上多丟人。 她不缺錢,更不缺一個文憑,但她好強,好面子。 “沒有萬一?!?/br> “嗯?”向梔疑惑地看向他。 陳最低頭,沒看她,他給自己那杯加了冰塊,喝了一口,強忍著頭疼,“你簡歷那么豐富,獲得了那么多獎,你怕什么,初試成績又不差?!?/br> 向梔有些懵,狐疑地看著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但轉念一想,陳琪爾都知道她考研的事情,陳最知道這些也不奇怪。 陳最目光柔和一些,往后一靠,手指敲著桌面,開口道:“要真想繼續深造,大不了再申請出國留學?!?/br> 向梔聳肩,“不出國,我還想陪著小石頭呢。再說了,我要真出國,奶奶,你家那邊能同意嘛?” 陳最慢條斯理地轉著杯子,“你要是想,我會幫你?!?/br> 他說完,心里狠狠嘲笑自己,他覺得自己有點道貌岸然,他想她出國嗎,不想,但她若是想呢?他會幫她。 他抬頭看她,他覺得她心事估計就是在考量這些。 向梔微微擰眉,喝了一口酒,她是沒想到陳最竟然這么煩她,巴不得她走啊這是。 她冷哼一聲,“不用,我不會再出國的?!?/br> “哦?!?/br> 陳最平淡地收回視線,喉結克制地滾了一下,后背慢慢放松了些,徹底靠在椅背上。 幾杯酒喝下去,一瓶羅浮春見底。 向梔舔了舔干澀的唇,她的小臉泛紅,手指摩挲著杯沿,紅潤的唇微微抿了抿,“陳最?!?/br> “嗯?” 陳最喝得也有些多,醉意侵染了他的眉眼,借著柔和的燈光,他安靜地看著她。 向梔托腮,與他對視,“我和你結婚后是什么樣?” 許是喝多了,向梔腦子有點木,話說出來后,還反應了好一陣,見陳最有些發怔,她才反應過來,“我不是說跟你相處是什么樣,我是想問和小石頭相處怎么樣?” “他和你說什么了?”陳最突然問。 向梔看他,這人是在她腦袋里裝了監視器嘛,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沒有啊,我就是想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失憶了,什么也記不起來,而且我最近發現小石頭有些敏感,總是注意別人的情緒,我不希望他這樣,長大了他還是這樣,很容易受傷害?!?/br> “不會的,他對情緒是敏感一些,從小他就這樣,好好引導會沒事的,你不用擔心?!?/br> “哦?!毕驐d戳著杯子,“我怕是我們影響的他?!?/br> 陳最一愣,“你愛他嗎?” 向梔看著他的眼睛,她思索著,對于小石頭,她是愛的,于是點頭。 “我也愛他,但我們兩個的關系改變不了,多少會影響他,這沒辦法?!彼⑽⒆?,“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他知道我們愛他,希望他健康快樂就好?!?/br> 至于他們什么關系?互相厭惡,互不對付,非恩愛的夫妻關系? 陳最想到這里,頭更痛了,他站起來,雙手撐在大理石桌面。 向梔喝了不少,紅撲撲的臉蛋,帶著醉意的眸子,她的身上混著酒香和茉莉花的清香,她安靜時像一只醉貓,就和小時候一樣。 偷偷喝酒,喝醉了躺在雪白的絨毯上,外面的人找她找的都快要把房子掀了,她呢,醉醺醺地趴著睡覺呢。 陳最回過神時,才驚覺自己與她靠的這么近,他強忍著吞咽的沖動,與她安靜的對望。 向梔覺得自己心臟快要跳出來了,她還在思索要該怎么改變他們的關系,陳最的突然靠近嚇了她一跳。 他的目光灼熱,深情,總是讓人誤會。 他有一雙會騙人的眼睛。 “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著和平相處,像朋友一樣,怎么樣?”向梔拍手,笑了,她覺得自己這個想法蠻好的,主動緩和關系,她已經做出很大讓步了。 陳最直起身,雙手插兜,清醒了些,冷淡道:“不可能?!?/br> “……那你覺得呢,我們該怎么做,為了小石頭我覺得我們應該改變,最起碼能和平相處吧?” “反正做不成朋友?!标愖顚⑹O碌囊黄苛_浮春放回原位,他又折回來,看著她。 他的目光清清冷冷,看著她,似乎出神。 “你干嘛?!毕驐d往后退了一步,十分不自在。 “如果我們能做得成朋友,我就不會和你結婚了?!?/br> 說完,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往日的吊兒郎當的勁。 他認真起來,總是讓她莫名心慌。 “什么意思?”她不懂,聽不明白,做朋友和結婚有什么關系。 陳最見她滿臉困惑,嘆氣,他能讓她知道什么?知道了又如何? 他肩膀一松,雙手插兜,吊兒郎當地,“沒什么意思,早點睡?!?/br> 他變臉過快,向梔眨了眨眼睛,看著他的背影,“你這人說話怎么藏著掖著的,真的很奇怪??!” 回應她的是,啪地一聲關門聲。 向梔困惑地盯著門,他怎么能那么多變。 他到底有多討厭她,盟友沒得做,朋友做不成。 奇怪的人。 向梔收回視線,手指敲著桌面,她的臉又紅又熱,她揉了揉,也沒生氣,他不想跟她做朋友,她還不想呢,想和她做朋友的人多了去。 她起身時,小聲嘀咕,“真是一個沒眼光?!?/br> 第31章 30 向梔從來沒想過, 有一天她能做這么安靜的事情,她能坐在小院里和鐘媽學習插花。 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椅子上,手里拿著一朵玫瑰花, 玫瑰花帶刺,鐘媽遞給她一把剪刀, “插花的時候,還是要把刺剪掉,小石頭調皮愛摸花, 有一次我沒剪,他啊,伸手就摸, 手上扎了好幾小孔, 都是血。哎呦,嚇得我臉都白了,只會哎呀地拍手, 還是少爺冷靜,有條不紊地處理傷口,小石頭哭得厲害,他一邊安慰一邊處理傷口,哎, 還有閑心寬慰我, 我啊那時候一點樂的心情都沒有,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再留這種刺?!?/br> 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小石頭回頭, 跑過來, 好在被鐘媽及時拽住,不然沖著向梔跑過來, 碰到剪刀,就危險了。 向梔也嚇了一跳。 鐘媽輕輕戳了一下小石頭的頭,看向向梔,“你猜不到他為什么抓玫瑰花?!?/br> “為什么?”向梔學著鐘媽的樣子剪掉多余的刺,笑著問。 鐘媽看著她的笑容怔了一下,她自己不會知道她舉著玫瑰的那一笑有多么漂亮。 向梔的美是明艷的,張揚的,笑起來才更加靈動,讓人驚艷萬分。 “想把花送給小桃子,氣得少爺直說他笨蛋,父子倆還因為送花的事情吵架?!?/br> 向梔噗嗤一聲笑出來,她竟然能想象出他們吵架的場景。 鐘媽笑著繼續說,“他啊還教育石頭,還拿以前說事,說什么他從來不追女生,情書收一堆,小石頭說他不專一,反正父子倆各有各的理?!?/br> “他真是自戀?!毕驐d呵了一聲,真是一個風流鬼。 不過陳最那句話沒說錯,是有挺多女生送他情書,她還幫忙送過一次。 那是她和馮佳佳一起幫忙送的。 兩人放學路上碰到朱岐,朱岐拿著一封粉色的信封,直接扔到她懷里,猥瑣地挑了挑眉,“好meimei幫哥一個忙,把這個給老陳送過去?!?/br> 向梔那時候跟陳最鬧得不可開交,都快老死不相往來了。 她冷臉拒絕,把信封塞了回去,“不去?!?/br> 那信封很香,是薰衣草的香味。 朱岐皺眉,十分苦惱,“晚上我還排練,你幫幫哥哥,佳佳幫哥行不行?” 馮佳佳拗不過朱岐答應幫忙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