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趕盡殺絕烽煙四起
第叁十回 精絕皇宮遍地黃金,石城墻外漫天黃沙。 又是一晚無月夜,精絕國王身坐沙陀石椅上,闔眼小憩,頭頂蛇頭燈油盡燈枯,唯手中盤旋的貓頭骨亮著冷光。 腳下石磚陡然發出一聲轟響,精絕國王猛地睜開雙眼,從石椅上彈起,等不及細想,他疾步行至殿西,石壁上以金漆繪有荒漠神女像,神女手持千影燈,精絕國王從腰間取下燧石,往石壁上使勁一劃,“刺啦”一聲,壁火化為明火,神女像熠熠生輝,石壁訇然中開,伴隨著落地的碎石塵埃。 一條蜿蜒狹窄的階梯映入眼簾,精絕國王燃起火把,快步而下,穿梭在陰冷的黑暗中。摸索許久,眸中灌入微弱的光亮,精絕國王向前幾步,身至一間暗室,石壁上刻滿了晦澀難懂的碑文,那皆是精絕秘術。 而他身前,是一壁的蠱罐,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地獄惡鬼的哭喊。 驀然,一個碎裂的蠱罐在他腳邊停下,罐內儲放的蠱蟲已然爆裂成漿,罐口溢出暗綠色的膿狀液體。 精絕心蠱,蠱在人在,蠱毀人亡。 而他腳邊的,正是葉明德的蠱罐。精絕國王緩緩抬眼,抬起靴面,碾碎腳邊的蠱罐。 螭紋壁,果然在靈隱公主府。 駙馬爺從小體弱多病,公主府內為他建了一間藥房,儲放了不少靈藥珍寶,故取名為鐘靈軒。 前幾日,府上一個名喚春桃的丫頭趁著駙馬喪葬,潛入鐘靈軒中偷取了一株西域千金煥,長公主賞了她二十大板,遣返回鄉,不過那株千金煥,沒問出下落,姬秋雨也沒再追究。 葉國公府遣派元五回府清點駙馬遺物,看到角落里那把落灰的劍時,元五愣了一瞬。他是識貨的,這是一把絕世好劍,不該藏鋒斂鍔。 他正要拿起那把劍,身后一道冷聲中止了他的行動。 “二弟?!?/br> 元五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宮裝的男人站在門口,直直地盯著他,眼眸是黯然的青灰色,五官同他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人舉步走來,每一步都發出沉悶的聲響,元五瞳孔一縮,右手悄然握住了劍柄。 來者面色不改,在他的跟前停下,無聲地掃了一眼他手中的劍,眸中似乎閃過一絲不屑。 “恩怨已分,你我之間人不必針鋒相對?!蹦腥颂饍芍?,將微微出鞘的劍摁了回去,輕聲道,“先主已死,娘娘要我問你,你是愿意守一世的陵,還是做她手里的一把劍?!?/br> 話落,元五一怔,狐疑地看著他,眉間似有松動。 男人將他的神態盡收眼底,從懷中取出一串酡紅的菩提念珠,遞到他的眼前,蠱惑道:“明日午時,南門大街,會有人接應你?!?/br> “寶劍有的是斂不盡的鋒芒,怎么選,你很清楚?!?/br> 元五看著他青灰色的眼睛,昔日意氣風發的兄長早已泯滅,只剩下滿面的滄桑,和滿目的瘡痍。他思忖片刻,別過視線,伸手去接,男人卻拿著念珠躲過他的事手。 元五嗔怒地看去,只見男人冷漠地看著他,低語道:“娘娘還說,駙馬爺之前處事不當,留下了些雜草,你得根除了?!?/br> 男人走了,元五握著那串普通念珠,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些什么。 指尖撫過碑文,游走在凹凸不平的艱澀,柳青竹眸光流轉,輕吐那個名字。 梅韓雪。 我會記得你,我會給你復仇。 柳青竹收回手,緊握成拳。又一個人因她而死。 我會記得你,我會給你復仇。柳青竹重復輕語,眼眶有些酸澀。她身上背負了太多,只能硬著頭皮,一條路走到黑。 “姑娘?!蓖裼襁M屋,在她身后道。 柳青竹聞聲,緩緩回過頭,朦朧的光暈一點一點流過她的臉側,摩挲著每一寸冰肌玉骨。 婉玉心動了一瞬,又很快回過神,她垂下眼睫,上前將手中物件遞給她——那是一封信。 柳青竹默默接過,展開一看,是一句話。 駙馬既死,契約自毀,今夜子時,銀杏樹下,赴此還劍。 柳青竹看完,神色自若,將信投入火中,很快化為灰燼。 夜間,柳青竹如約而至,推開門的一瞬間,迎面而來的是一把鋒利的劍,柳青竹卻一動不動,那把劍被婉玉用兩指夾住了。 月光傾瀉而下,照在元五有些錯愕的臉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柳青竹身后又鉆出一個少女,眼疾手快地往他面上撒了把白粉。 眼前黑蒙蒙的,元五向后踉蹌幾步,他晃晃腦袋,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等屋內沒了聲響,柳青竹方接過婉玉遞來的香爐,抬腳入內。 麝魂香飄,活尸針起,有所問,必有所答,無一不答,無一不真。 問:“九年前,葉家隨先帝南巡,可有發生什么?” 答:“我未同行,只知血流成河,尸橫遍野?!?/br> 追問:“說真切些?!?/br> 答:“此行之后,先帝駕崩,新皇登基?!?/br> 柳青竹微怔。那年南巡后,安文帝不久病逝,膝下只有一女,這個皇位便名正言順地落在了榮王的頭上。 問:“皇位更迭,葉家可有助力?” 元五卻咬緊牙關,不肯回答,柳青竹同瓊瑤相視一眼,瓊瑤心神領會,又在元五身上扎了一針。 那一針下去,元五松了口:“有?!?/br> 問:“你可知揚州鹽場案?” 答:“知?!?/br> 問:“此事可是葉家構陷污蔑?” 此聲落地,元五沒了聲響,瓊瑤又要扎下一針,元五突然張開嘴,似乎在喃喃什么。柳青竹聽不清,將耳貼過去聽。 而下一瞬,元五猛地睜開眼,抬手掐住她的脖子,摜在地上。 柳青竹墨發撲散,驚愕地對上元五猩紅的雙眼,明顯失了神志。 很快她的呼吸被掠奪,眼前陣陣發黑,婉玉取了把劍來,將元五掐著她的手連同手臂一并砍了下來。 大片滾熱的血液噴濺到柳青竹的臉上,她連忙從元五身下鉆了出來。 瓊瑤扶著她移步屋內一腳,而元五卻沒有追過來,他趴在地上,死死盯著婉玉手中的劍,嘔血不止。 鮮紅的腥液染紅了一地,屋壁上凈是斑駁的血漬。柳青竹胃中翻江倒海,目光驀地落在元五那只分離的手臂上,慘白的手臂上,掛著一串菩提念珠,正散發著赤紅的暗光。 柳青竹咽了口唾沫,問道:“瓊瑤,那是什么?” 瓊瑤的目光順著她所指的方位看去,與紅珠觸之,她呼吸一滯,嘴唇顫動,道:“天竺的羅剎苦菩提珠,能讓人神志全失,暴斃而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