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紀明遙雙眼看著他,手卻向前一勾,抱住了他脫下來的衣服。 哎。 看得著,吃不著……真討厭??! 哼! …… 離家二十二天,終于回家,崔玨本該去見兄嫂。 但午飯后,天氣轉陰,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秋雨,又逐漸轉為大雨。 正院的婆子冒雨來回:“大爺大奶奶說,雨下得太大,請二爺二奶奶晚上不必過去?!?/br> 紀明遙便心安理得癱在榻上,看崔玨翻閱她的新話本。 最近幾個月太忙,她看話本的時間驟減。五月份崔玨給她買的話本,直到前幾天她才看完,又買了新的回來。 丫鬟們聚在堂屋看書做針線。 別人都聽不見。 紀明遙輕聲問:“我記得二爺說過,夜里我會自己找過去,你才抱住我睡的?” “是如此?!贝瞢k放下書。 他身上有些燥,便抿一口溫茶,方看向夫人。 “可這些天,我自己在家里,是睡前在什么地方,醒了就在什么地方呀?!奔o明遙問他,“不如,我再去找你的時候,你叫醒我,讓我看看?” 她非要驗證一下真假! 崔玨猶豫。 紀明遙更催他:“為什么不應?” 是不是心虛? 哼哼。 “便……”崔玨不大確定,“聽夫人的?” “那就說定了!”紀明遙與他拉勾! 她的指腹結結實實印在了崔玨手上。 …… 今日無人在臥房守夜。 紀明遙沒能驗證自己的懷疑。 因為,今天她想抱著崔玨睡。 “下次吧,”枕在崔玨肩頭,她已半入睡夢,“下次,等我想自己睡……” 崔玨輕笑。 在夫人面頰印下一個吻,他答應說:“好?!?/br> 他會盡量不讓夫人想自己睡。 他更不會叫醒夫人,擾了她的安眠。 - 秋闈放榜的第二天起,崔玨果然忙了起來。 紀明遙也寫好了《產鉗的發明與使用》第四稿,準備呈給皇后閱覽。 但鹿鳴宴后,宮中發下旨意: 九月十一日起,御駕向金嶺行宮秋獵,皇后與諸皇子皇女皆隨駕。 隨駕名單很長。諸皇親公侯皆可同去,京中各部官員一半隨駕、一半留守京中。 孟安然身懷有孕,親三妹又婚事在即,她不去,崔瑜自然自請留守。 翰林院中,皇帝特點了崔玨隨駕。寶慶也替皇后傳話,問紀明遙是否會去,——她當然說去。兩人便先準備出京。 紀明遙留青霜白鷺在家:“還照我七月入宮的行事,小事你們自己商議著辦,大事去請示嫂子。若有產婆來,都是你們招待記錄?!?/br> 她又留下了“產鉗使用同意書”模板,以防她不在京里這段日子,有人因產鉗鬧事,產婆們無法應對。 雖然事先簽過合同——五位產婆使用產鉗時,出現一切意外都與崔家無關——但已經愉快合作了近四個月,今世產鉗的一切也飽含著她的心血,她自然希望不會有人破壞阻攔。 向安國公府問明:安國公隨駕,溫夫人不去,他們卻想讓紀明遠去,紀明遙便暫將他送了回去,讓他和自己親爹一起出發。 九月十一很快便至。 御駕辰正三刻出宮門。隨駕眾人先出城排列,恭待圣駕。 崔玨騎馬。紀明遙沒上自家的車。她坐在寶慶車里,抱著靠枕補眠。 從京中到金嶺行宮不到三百里,正常乘車兩三天能至,快馬只需一兩天。但今次隨駕隊伍太過龐大:算上各家家眷、仆從,再只加上隨行護衛的禁軍,不算沿途分段保護的京營軍隊,也足有五萬余人,以大規模行軍的速度,至少要走上四日才能抵達。 崔玨要時刻準備皇帝傳喚,她也要預備皇后宣人,所以,趕路時不如分開走。寶慶jiejie的車不但離御駕更近,還能避免安國公府或其他公侯府上——比如,理國公府——派人來找。 等扎營她再回去就好了。 紀明遙一覺補眠到上午十點。 她坐的車正在緩慢行走。 “幸好你來和我坐了!”寶慶跳上車就說,“我才從后面回來。最后幾輛欽天監官員的車還沒走,只怕現在,后軍還有幾千人停在原地呢?!?/br> 離御駕越近,不但出發更早,等到扎營時,也能更早歇下。 “不如你和妹夫晚上也跟我們住吧?”寶慶提議,“你們帶的人又不多,多扎幾個營帳而已,也更安全些。你若愿意,禁軍那里我去說?!?/br> 紀明遙想了想:“我得先問問他。一住過來,他就不好與同僚往來了?!?/br> “行!你問!”寶慶便笑,“你們小兩口還真是,事事有商有量的?!?/br> 這點打趣,紀明遙完全免疫。 她令天冬、石燕結伴去找崔玨,問是否可以直接跟隨廣宜公主府的車隊走,扎營也同在一處。 車里搖晃,即便有足夠的光亮,紀明遙也不想看書傷眼。 她和寶慶用嘴下了三刻鐘棋。下到最后,好像是她贏了? 天冬和石燕終于趕回來回話:“姑爺說多謝郡主盛情,一切都聽姑娘的便是?!?/br> 紀明遙決定搬! 一個時辰后,他們帶出來的七輛車和共四十六人全綴在了廣宜公主府車隊旁。 而廣宜公主府的隊伍本就有三四百人。加上崔家的四十幾個,變化可以忽略。 御駕正午不停。 坐了一上午車,紀明遙毫無胃口,更不想出去騎馬吹土。咽下幾口飯菜,喝了半碗湯,她便繼續睡。 終于,申正二刻,禁軍傳令各處扎營。 又過半個時辰,營帳扎好,紀明遙才跳下車,長長出了口氣。 天已近黃昏。 軍帳一望無邊。 一陣風吹起些許細土,與深秋的落葉一起,轉圈打在她裙靴上。 紀明遙很不喜歡風吹泥土撲在身上的感覺。也可以說,很討厭。 但這時代又沒有柏油路、水泥路,所謂官道也只是黃土路,沾染沙塵不可避免。 隨駕在外,她只能忍耐。 而崔玨正快步向她走過來。 不知為什么,一看見他,紀明遙突然就覺得很餓。 “出門好累,”站在他面前,她用極輕的聲音抱怨,“若是我自己,這輩子都不會離家這么遠?!?/br> 她凌晨四點上車,不到六點就排在城門外了,卻直到八點將過,才終于正式出發上路。 一天坐在車上超過十二個小時,在路上快七個小時,卻只前進了六十五里。 一小時不到五公里。 和她走路差不多快。 ——隨駕隊伍里,的確有大半人在走路。 想到這里,紀明遙反省,她不應該再有所埋怨。 是以,她笑:“二爺,我們快洗澡吃飯吧?!?/br> “好?!睖喩砩硥m,崔玨不敢碰她。 牽住他的手,紀明遙同他一起邁入帳中。 …… 在臨時搭建的床榻上,紀明遙睡得很香。 崔玨用清潔干凈的手指,一遍一遍輕描過她的長眉。 夫人眉眼間全是疲憊。 她對出門,尤其出遠門,是極不喜的。 但早則明歲,遲則三五年后,他應會外放出京。 二十二日分別,他已思念刻骨,若再一別數年,他是否能夠承受得??? 他應能承受得住。 燈火昏暗,西風呼嘯。環住夫人在懷,崔玨輕輕闔上雙眼。 只是獨自一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