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聽見推門聲,被留在臥房的兩個丫頭——桃夭和其蓁,一個不禁低下了頭,心中生出遺憾,另一個卻是松了口氣,忙跑到門邊,恭迎奶奶入內。 這丫頭便是晨間被柴敏摸臉摸手的,名叫其蓁,今年十七歲。 另一個名喚桃夭的心里一虛,也忙站了起來,到奶奶身邊侍奉。 輕輕拍了拍其蓁的手,紀明德一笑,對她說:“行了,你且去擺飯吧?!?/br> 其蓁鼻尖一酸。 奶奶還是顧著她的!或許上午是沒力氣管了? 她如蒙大赦,連忙退了出去。 紀明德便坐到柴敏身邊,嬌柔地喚:“三爺、三爺?快起來吃了午飯再睡?!?/br> 柴敏臉上先浮現出不耐煩。 等看清眼前的是誰,他一伸手,又把紀明德摟到了懷里。 …… 桃夭忙關上臥房門。 她低頭站在門邊等吩咐,雙眼卻不禁向床帳里瞄了一眼、又一眼。 三爺的肩膀可真寬、身上也—— 怕被奶奶發現,桃夭不敢多看,又忙收回眼神。 可這讓人臉紅心跳的動靜,好像用房門都關不住。 上午三爺摸其蓁的臉,奶奶可是故意沒管。 她的面龐身段并不比其蓁差什么,三爺也沒少往她身上看。 奶奶……什么時候會讓人伺候三爺呢? …… 午飯后,紀明德終于能開始和柴敏商議正事。 “明日理國公府老夫人的壽宴,三爺去不去?還是我自己去?”她先問。 “去,怎么不去?”柴敏笑道,“才回來忘了說,我已請上假了。外祖母的壽宴,怎么會只讓奶奶一個人過去?” “三爺——”紀明德面上露出感動。 “正好,我也想再見見大姐夫?!辈衩舻?,“上次和奶奶回門,我看大姐夫倒很有些騎射功夫在身上,不像傳聞——” 看了看紀明德,他沒把話說完,只一笑。 提起大姐夫——溫表哥——紀明德不由便心里發酸。 為免柴家的人看出端倪,溫表哥送的所有東西,她全留在靜舒院了,一件都沒帶過來。 雖說大jiejie的啟榮院和二jiejie的熙和院都到現在還留著,可誰知道,太太又會把靜舒院留多久? 只怕那些東西,遲早要叫收了丟了,她再找不見了。 她又沒個能幫著藏下許多東西的人。 “大姐夫只是這兩年才練上的騎射,哪里比得上三爺從小打熬身體,弓馬嫻熟、武藝不凡?!奔o明德笑道,“我還要請三爺,明日好歹給大姐夫留些顏面呢?!?/br> “這請奶奶放心!”柴敏心中舒坦又得意。 他不禁大笑:“我怎么會在人家的壽宴上,下人家孫子的臉!” 紀明德羞澀地笑。 溫表哥雖為二jiejie苦練了一年的騎射,到底也比不過柴家的男子。且溫表哥不過是捐的五品千戶,柴敏卻已在禁衛中任實職。只要將來一有機會,立下功勞,還怕不能鵬程登天嗎? 如此想來,他只是好色些,也不算太大的缺處。 只要以后他身邊的人,都能掌在她手里就好。 父親到底還是偏向她的。 再極口夸了柴敏幾句,她便又說:“過幾日中秋之后,趁太太生辰之前,我想去看看我陪嫁的莊子,往返約要兩天?!?/br> “中秋之后——”柴敏心里算了算。 他笑問:“不如我請假一天,加上前后休息,湊足三天,陪奶奶一起去?” 紀明德先表現出欣喜,又忙擔憂:“只怕累著了三爺,也怕誤了三爺的正事?!?/br> “沒有什么大事?!辈衩魯[手,“這點路程,還不算什么。就是熬上三天不睡,也不過小事?!?/br> 他湊近紀明德,揉上她的胸口笑:“我的精神怎么樣,別人不知,這么些天了,奶奶還不清楚嗎?” - 次日,紀明德與柴敏往理國公府赴宴。 雖在張老夫人和理國伯心里,她是姚姨娘留下的孽種,一向不待見,可比起一朝得勢就忘了本、還敢言語威脅他們的紀明遙,她愿意和丈夫一起過來慶壽,至少表面還算孝順,竟也顯得有了幾分可親。 柴指揮又正經掌著禁軍后軍共一萬兩千精兵,論門第雖及不上理國公府,可論起實權,不知比理國伯強出多少。他家里三個成人的兒子,又個個在軍中有職,還皆有猛將之才,也容不得理國公府隨意輕慢。 紀明德被安排在小輩席上,先尋出二jiejie不在。 ——是仍在避開溫表哥,還是,二jiejie真已與太太和理國公府斷絕了? 她猜不透,又不能問人,便只看跟在舅母身后穿梭招待來客,舉止雍容端淑、落落大方的大jiejie。 她的回門大禮,大jiejie雖然來了,卻沒與她多說一句話,只怕是真不愿意再同她交好的意思。 可私下歸私下。出門在外,都是安國公府的女兒,大jiejie不會當著人對她冷臉。 太太也不會。 這就夠了。 紀明德與身旁的女客碰杯,笑說了幾句閑話。 只要柴家人看見,她是安國公府出來的姑奶奶,高門親友眾多,便已足夠。 …… 席至一半。 絲竹樂曲之外,突然傳來高昂激動的呼喝叫好聲。 堂客們都有興致。何夫人忙叫人去看是怎么了。 不一時,幾個管事媳婦笑從前面回來,回說:“是大爺與幾位爺比上騎射了。老爺出了十兩黃金做彩頭,爺們正鬧得歡呢!” “他們倒有興致!”張老夫人便笑,“今兒是該好生樂一樂??煸偃タ粗?,誰贏了再來回!” 便有一家夫人湊趣笑說:“我看,一定是溫大爺能得彩頭!” “誒——”張老夫人忙說,“快別替他夸口!” 她笑道:“你們都知道,這孩子我們家里從小嬌慣,今日只求他別排在最后,我就心滿意足了!” “老壽星,您也太過謙虛了!”另一家夫人忙笑說,“我們家不成器的近來常說,他溫大哥騎射功夫好,這結果還沒出,您倒先給自己孫子xiele氣,我看,很該自罰一杯才是!” 廣川子夫人是親舅母。她忙起身過去,親給張老夫人滿上。 張老夫人推辭不過,只得吃了這一杯。 她嘴上仍還只說謙辭,心里卻喜歡得很。 這兩三個月,明達和從陽日日演戲騎射,明達都說從陽是又進益了些。今天來的這些賓客,家里子孫哪有很成器的,說不準就真叫從陽得了第一、拿到彩頭,給家里長臉呢? 紀明達也笑著,卻不似張老夫人樂觀。 今日,三妹夫也來了。 柴指揮回京前,曾在邊關駐守近二十年,殺敵不少,頗有功勞。對膝下子嗣,他管教甚嚴,三個成年的兒子,沒有一個虛捐官職,全送進了軍中,該如何當差就如何當差。 溫從陽雖與三妹夫同齡,論起馬上騎射和身上的本事,卻必然還差得遠。 三妹夫再是謙讓,也沒多大可能真會輸給他。 紀明達給母親斟滿一杯酒。 不過,她心里并無不快。 能讓溫從陽與軍中之人多有接觸,也算好事吧。好過他總與那些無所事事的狐朋狗友往來。 雖然那人……是三meimei的丈夫。 她至今還不曾想通。 三meimei,怎么會對她全是虛情假意,只有利用,沒有分毫姊妹間的真情呢? 她自認,對三meimei已著實是盡了心。 約兩刻鐘后。 管事媳婦們又來報信。 幾人雖仍滿面堆笑,神色卻不似上次回來那般輕松,說道:“是柴指揮家的三爺得了彩頭!大爺居第二,老爺賞了三杯酒吃!” 張老夫人面色微微一變。 隨即,她又忙笑道:“好、好!快去,傳我的話,一起比試的孩子,每個人都有彩頭,叫你老爺賞去!” 幾個管事媳婦忙答應著去了。 席間便有一半人看向紀明達,另一半看向紀明德。 紀明達親手拿起酒壺,走到三meimei身邊,又親自斟了兩杯酒。 “妹夫得了彩頭,三meimei難道不替他賀一賀?”她笑說,“快吃了我這一杯!” “多謝大jiejie!”紀明德忙舉杯笑道,“這都是借了老太太和舅舅的光!” 姐妹兩人碰杯飲酒。 吃過這一杯,紀明德身旁的女眷也忙來相敬。 她一杯接一杯地都吃了。 雖然吃到不勝酒力,眼前微暈,可紀明德心里只有興奮與得意! 終于有一次,她在這等賓客如云的場合勝過了大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