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太太下了任務……紀明遙只能干活。 齊國侯家的情況比較復雜,她先照著舊例,寫永昌侯府老夫人壽宴的禮單。 字才寫下兩行,門上來報:“寶慶縣主到了,說來給二姑娘賀喜!” 寶慶jiejie! 紀明遙立刻放下筆,對太太笑道:“我去迎寶慶jiejie!” 這就讓她了有正當理由偷懶,溫夫人也笑:“快去吧!”又令紀明達兩人:“你們也去迎一迎?!?/br> 紀明達起身的動作稍慢。 娘明知道,滿京貴女里,她最與寶慶縣主合不來,不過互相看在各自母親的份上忍耐?,F今她退了和崔玨的親事,讓二meimei定下了,還不知寶慶縣主會怎么用話刺她…… 祖母從前都會留下她。 娘為什么不留下她,反要叫她去迎? 第22章 不識抬舉 再不情愿,母親有命,紀明達也只得出去迎接客人。 紀明德跟在她身側。紀明遙走在最前,越走越快,早已跑不見了影。 寶慶縣主是廣宜長公主的長女。廣宜長公主是先帝之女,雖與當今陛下并非同母所出,卻是先帝在世時最喜歡的女兒,其長女一出生便得封縣主,尊榮在眾公主中為最。 溫慧自幼便與廣宜長公主交好。及廣宜公主成婚開府出宮,相見便宜,更是情分日漸厚密。兩人的女兒只差一歲,亦是自幼相識。 但母親的情分有如親姐妹,紀明達卻實與寶慶縣主話不相投,六七歲時每每相見總少不了一場口角,反倒是后來的紀明遙與寶慶縣主最好。 寶慶縣主既為公主之女、縣主之尊,又常年往來安國公府,是以并不拘禮。她常不經相邀,也未有拜帖,便直接來拜會溫夫人、找紀明遙玩耍,安國公府上下都早已習慣了。 只有紀明達與祖母未曾習慣。 再是相熟,又豈能如此不講禮數?總貿然到旁人家中去,若人府上正不方便,豈不尷尬?她身份又尊貴,誰敢怠慢于她,不過仗著自己是皇親縣主,旁人都要忍讓她罷了! 但溫夫人喜歡寶慶縣主常來,安國公更是歡迎,紀明達與徐老夫人再不喜歡,也沒有為了這一件小事與父母、兒子兒媳大動干戈、吵鬧不休的理,又不好真得罪了廣宜公主,只得忍下。 “jiejiemeimei”們還在磨蹭,紀明遙已經先走到二門。 遠遠看見寶慶縣主身邊簇擁著多少人行過來,她又忙再迎上去,幾乎直接撞到面前,笑問:“jiejie這么快就聽說了?” “這還快!”寶慶縣主一把握住她的手,不叫她行禮,口中卻說得厲害,“我今天可是來問罪的!好啊你,定了親事都不告訴我,還等我自己聽見!” “jiejie知道,那不是不好大張旗鼓地說嗎?!?/br> 紀明遙躲過她拍來的手,熟練抱住她握著馬鞭的另一條胳膊,笑道:“太太正讓我們管家事呢,jiejie一來可是救了我了!” “我看我就不該來!”寶慶縣主到底捏了一下她的臉。 在路上不好多說,寶慶縣主便只問溫姨母的身體,又粗問明遙meimei近幾日受沒受委屈。 崔玨再好,那也不是溫姨母一開始給明遙meimei選的人。 待走進二門,見到紀明德身旁竟有紀明達,她眉尾一挑,笑里便多了意思:“今兒怎么勞動大姑娘出來接我了,我看今早的日頭也沒從西邊出來呀?!?/br> 紀明達……生生忍了這句刺。 她不看寶慶縣主火紅的騎裝,只正對那一雙含著嘲諷的鳳眼,依禮笑道:“縣主駕臨,我們姐妹自然該來相迎?!?/br> “原來大姑娘還知道待客的道理?!睂殤c縣主得理不饒人,“看來人遭了變故,是會學得懂事些?!?/br> 紀明達咬牙微笑,才要諷刺回去,紀明德已先忙笑道:“縣主誤會了,從前是老太太留下大jiejie在身邊陪著,并非大jiejie無禮,故意不來相迎縣主?!?/br> 寶慶驚奇打量了她兩眼,似乎第一天認識一般,點頭笑道:“紀明德,你大jiejie是否無禮就暫且不論,我也不以身份壓人,只論長幼,我與她皆比你年長,又沒問你話,你插什么嘴?” 紀明德滿面漲紅,低頭道:“是、是meimei不愿見兩位jiejie爭吵,有傷和睦?!?/br> 寶慶冷嗤一聲,才要再問,紀明遙在旁拽她的袖子,小聲說:“好了jiejie,不是來賀我的嗎,咱們去見太太吧?!?/br> 雖然寶慶jiejie這副大反派的樣子她好喜歡……但再繼續下去,萬一叫人傳出她在安國公府“欺負人”的跋扈名聲就不好了。 雖然……寶慶jiejie在外似乎的確是類似的形象…… 寶慶已經連勝兩場,也不想鬧大了讓溫姨母太為難,便就此收手,笑道:“是來賀你‘喜得貴婿’的!那崔玨還配得上你!姨母就在房里嗎?” 她對紀明達一笑,攜紀明遙走在前面。 紀明達深深吸氣,握住三meimei的手,用眼神安撫,跟在她們身后。 四人回到正房,溫夫人一看便知她們定是又吵了一架。 但還能四個人好好地回來,臉上也都還掛著笑,便是吵得不嚴重。 她就沒過問孩子們的口角,只摟著寶慶說了幾句:“我這忙著呢,不招待你了,我們老太太病著要靜養,不見人,你和明遙去玩吧?!?/br> “那我們就走了!”寶慶跳起來,行晚輩禮對溫姨母道別。 熙和院的小小三間正房,對寶慶來說就像自己的屋子一樣。一進房門,她熟門熟路坐到東側間臨窗榻上,在外面不便說的話也終于出口了:“你別瞞我,便是紀明達真與崔玨八字不合,她怎么舍得把這好親事換給你?一定還有什么別的緣故!” “是有些別的緣故?!奔o明遙輕輕往榻上一坐,笑道,“但我不能說,jiejie也別問了?!?/br> 以夢“預知”將來終究為詭奇之事,太太和安國公已經讓上上下下知情的都閉緊嘴巴,安慶堂也沒拖后腿。 這等事爛在家里便罷,萬一傳出去、傳得變了形,豈不對紀明達和紀家有害,也是害了太太。 所以就算是寶慶jiejie,她也不能說。 紀明遙笑道:“至于我的親事,別人再不喜歡,太太和我們老爺愿意便能成的?!?/br> 寶慶知道她嘴最嚴,她不愿說的,決計問不出來,便xiele氣,只好說:“總歸你不算吃虧?!?/br> “那是沒吃虧——”紀明遙湊到她耳邊,悄聲笑道,“太太問了我們老爺,給我的壓箱銀子加了三萬,房舍鋪面也多給了我的——” 這個能說! “這個好??!” 寶慶立刻高興起來:“你也算因禍得福了!等你成婚,我找兩個機靈人給你打點鋪子!” 她又有了興致,不住嘴地說道:“說起來我娘還想過崔玨呢,但溫姨母出手太早了,連宮里都讓在后面,我們家也不是皇外祖父在的時候了,沒得耽誤了人,也就罷了。只我不服紀明達,偏又不好壞了溫姨母的打算?,F下親事歸了你,看得有多少吹捧她的人咬牙!” 她還想起來:“月初新科進士騎馬游街,這里老夫人都不許你去看,今后你可是能看個夠了!這千防萬防的——” 徐老太婆怎么沒防著紀明達自己沒那個命呢? 病了真活該! 寶慶忙問明遙meimei:“都定親了,你應該見過崔玨了吧?” …… 正房。 一個孩子撒歡去了,溫夫人便叫另兩個孩子也出去玩吧,不必在她這拘束著,明日再學。 在娘面前,紀明達約著紀明德要去靜舒院坐坐。 出了正院,她卻對三meimei說:“老太太病了多時不好,我實在放不下,我想……去看看老太太……” 紀明德心里很清楚,整個家里最不喜歡她的便是老太太,她比二jiejie更怕見老太太。 大jiejie想去何處她都能作伴,獨是安慶堂,她寧愿一輩子都不去才好。 幸好大jiejie是想自己去。 她忙笑道:“我本也該一起去看老太太的,只是大jiejie和老太太幾天沒見,定有許多話要說,就請大jiejie替我請安吧?!?/br> 紀明達連忙應下,又說:“那……太太那——” 紀明德笑道:“只要太太不問,就是大jiejie去我那一處看書了?!?/br> 紀明達感激一笑,忙向安慶堂走。 徐老夫人已經在安慶堂“病”了六七日。 一開始她沒病,是安國公求她稱病,不叫她出院門??煽粗o明遙和崔玨順順當當過了定,養在身邊多年的大孫女也被兒媳打著“教導”的旗號接走,兒子還不聽她的話,只順著兒媳,她竟沒有一點辦法攔……便真個被氣病了,已經吃了三天的藥。 聽見孫女回來看她,她心里喜歡,人也坐起來了,又怕孫女這幾天被她娘教壞了性子,忙拉住手就細問一回。 聽紀明達和她二meimei賠了禮,徐老夫人皺眉:“那也是她平日懶慣了,才叫人誤會!哪兒是你的錯?” 紀明達忙笑道:“不過幾句話,我沒受什么委屈?!?/br> 徐老夫人還是不贊同:“我就說你娘太慣著二丫頭,怎不把她教得勤謹些?真是壞了家里的名聲!” 紀明達不想讓祖母和母親之間再生不快,忙要想些別的話說。 寶慶縣主來是絕不能告訴祖母的,祖母正在氣頭上,三meimei也不好提……她便笑道:“二meimei還是懂事的,已經把溫從陽送過她的東西都還了回去,昨兒溫家也把她的東西送回來了?!?/br> 徐老夫人便又忙問:“你娘可說了溫家什么時候來提親?” 紀明達笑道:“只怕還要過些時日——” “怎么還要過些日子?”徐老夫人發急,“二丫頭都定下了,倒把你落在后面?” 紀明達連忙解釋:“是他斷了骨頭——” 怕祖母不知道消息,平白擔心,她便將溫從陽挨了打,和他還要見紀明遙等話都告訴了祖母:“他要養好能出門,總還得過些日子?!?/br> 徐老夫人氣得罵:“好個不識抬舉的種子!” 她想和孫女好好罵一罵溫家,孫女卻看了眼外面的日頭,含歉道:“我……我得回去了?!?/br> 徐老夫人又明白過來,孫女竟然要瞞著她娘才能來看她! ——好個不敬不孝的溫氏??! 放走孫女,當夜兒子過來請安,她便逼命兒子快讓溫家提親:“定親也不必非要他來,叫他老子娘過來就是了!” 理國伯的兒子要娶國公之女,他家就該把姿態放得低些! 安國公回房,也對溫夫人說:“早些把明達的事完了,也好打算明德了?!?/br> 溫夫人心知,他是還想快些抓住一個對他有助益的三女婿,也怕委屈了他那心肝寶貝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卻又心想,早些定了也好,到底是了卻一樁事。 次日,她便去與兄嫂商議,待從陽好些,拿軟轎抬他過來便是。 何夫人也想兒子快些逃了迷障,就能好生養病以待成親了,兩邊一拍即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