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聞嘉嘉點點頭。 石鍋里的糖水咕嚕咕嚕冒泡了,此時還沒到時候,需得大泡泡轉成小泡泡才行。 密密麻麻的小泡一出現,聞嘉嘉就把桂花倒入其中。 金燦燦的桂花立刻讓這一鍋糖漿變得格外誘人,等熬得香味兒濃郁到屋里都能聞得到時就能將石鍋端邊上,放涼后盛起來了。 聞嘉嘉心里嘆氣,可惜沒有蜂蜜沒有檸檬,否則會更好吃。 “要不要嘗嘗?”聞嘉嘉問魏岱。 魏岱搖頭:“刷完牙了,放著明天嘗?!?/br> 聞嘉嘉將石鍋端到廚房的櫥柜中去,洗洗手:“那就睡覺吧?!?/br> 剛回房沒多久,屋外淅淅淋淋下起小雨。 窗戶是敞開的,聞嘉嘉怕雨飄進來打濕書桌,還特意起床將書桌上的東西塞到抽屜去。 “不關窗?”魏岱問。 聞嘉嘉爬床上:“熱呢,關啥窗?!?/br> 魏岱伸手摸摸她脖子后,已經冒出細細的汗了,用帕子給她擦擦:“沒事兒,雨下完明天溫度會舒服些?!?/br> 聞嘉嘉忽然道,“這雨來的太不巧了,我們廠里今天有活動呢。這會兒大概還在看電影,昨天晚上都看到了十點鐘?!?/br> 魏岱:“你們廠真是財大氣粗,電影都能連放兩天?!?/br> “這算啥,聽說有的廠還有專門的放映隊,隔三差五就放電影?!?/br> 聞嘉嘉說著,有些懷念上輩子。 魏岱翻身:“我聽說電視機……” 聞嘉嘉捂住他嘴巴:“你別聽說了,我們不買這個?!?/br> 就跟心心念念都是住樓房一樣,自從曉得百貨商店有電視機賣,他也惦記上電視機了。 第49章 文章登報 魏岱是個特別能接受新鮮事物的男人,啥都想嘗試。掏空家底才能買到的電視機,他竟然也敢惦記。 聞嘉嘉覺著電視機最早也得等到90年代后才能買。 畢竟光有電視機是沒用的,沒有足夠的電視看的話,電視機也只能當個擺件用。 魏岱嘆聲氣,把這念想深埋心中。 翌日。 昨晚煮桂花醬的鍋沒洗,一個晚上過去,客廳中還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聞春和聞萱一開門,話都沒說就跑到桌子邊上,眼神灼灼地盯著石鍋看。 聞嘉嘉起的要比兩姐妹晚些,出門后就見到這個場景。 就知道,她就知道會這樣。 聞嘉嘉捂著腦袋分外無語。昨兒石鍋放著忘記洗,直到臨睡前才想起來。但那時候也不能起來去洗了吧,只能擱那里想著明天再洗。 可若是聞春和聞萱比她早起……她猜都猜得到,兩姐妹肯定能用手指把這個石鍋給抹干凈的。 “小姨,小姨夫呢?!甭劥号苋ハ词?然后用手指沾沾石鍋上的桂花醬,又放嘴里嗦嗦。 聞嘉嘉沒眼看,干脆去廚房,眼不見心不煩:“你小姨夫工作去啦?!?/br> 天還沒大亮的時候就去了,聞嘉嘉迷迷糊糊的聽到了他起床開門的動靜,還無知覺地問了聲“幾點”。 聞嘉嘉記得,魏岱回的是五點。 聞春“哦”了聲,又繼續沾沾,然后嗦手指,甜滋滋的味道,美得她們眼睛都瞇起來。 廚房里的聞嘉嘉沒空管她們,今天早晨吃的是燙飯。 幾個月的又帶娃又上班的日子過下來,聞嘉嘉和魏岱已經學聰明了,終于扒拉出一種不需要費多長時間去做,卻又能吃的比較豐盛的早餐,炒飯和燙飯。 天熱時吃炒飯。 天冷時就燙飯。 飯是前一天多蒸,然后剩下的。即使是再熱的天氣,米飯在陰涼的櫥柜中放一晚也不會壞。 菜呢?也是前一晚就切好的青菜,或者剝好的青豆和玉米。 再加上雞蛋,就那么一炒一煮,就又能糊弄過去一頓早餐。 聞嘉嘉抬頭看著屋外還在下的雨,那就吃燙飯吧。 今天的燙飯還多了個香菇當配菜。 這可是新鮮的香菇,也不曉得魏岱昨天從哪里采來的,香菇頂上裂開了花兒,聞著香味濃郁,煮熟后更是香得誘人。 “吃飯!”聞嘉嘉說。 從燒火到洗鍋,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聞嘉嘉就將早飯給做完。 她端著兩大碗燙飯出來時,石鍋已經被兩姑娘給舔干凈了。 聞嘉嘉沒眼看,埋汰,實在埋汰! “刷牙沒有?!彼龁?。 聞春馬上道:“還沒有,我們準備吃完飯再去刷?!?/br> 聞嘉嘉也隨她。 反正兩孩子晚上都有刷牙,刷完牙后就沒再進食。按理來說,早晨的時候口腔環境是不臟的,吃完飯后刷反而更好些。 燙飯吃得人心里暖暖的,也熱熱的,熱得聞嘉嘉穿著雨衣都覺憋得慌。 “最討厭下雨天了?!甭劶渭梧止?。 此刻她正在騎車,瞧著里還沒徹底收完的稻谷,心里暗道一聲可惜。 這場雨來的太不巧,遲來那么一天,田野里的稻谷就能收完。 她邊騎邊看,眼瞅著已經七點四十分了,聞嘉嘉不敢再耽擱,加快速度,超越一個又一個進城工作亦或是送貨的人,最終趕在八點前進入藥廠。 “昨晚電影看得咋樣?”聞嘉嘉把雨衣放在門口抖抖,問沙月。 沙月撐著頭揉腦袋:“看得我頭疼?!?/br> 當然不是因為劇情的原因,而是因為那風呼呼吹,雨又嘩嘩下,風雨交加之下,她好像有些感冒了。 聞嘉嘉心想,還好昨晚沒留下來。 她抖完雨衣后就把雨衣掛門口,再到宣傳欄處拿報紙。 “咦,《工人日報》呢?!?/br> 喬賀的腦袋從窗戶那里探出來:“《工人日報》在我這兒?!?/br> 他抽出一頁來放到聞嘉嘉辦公桌上:“這是有登你的那份稿子的報紙?!?/br> 聞嘉嘉立馬跑進去,拿起報紙看。 沙月也不顧頭疼湊了過來,“娘嘞娘嘞,我都沒想過這上頭的人名兒會和我身邊的人聯系在一起?!?/br> 只見這張報紙最上方寫著幾個大字:磺胺系列騰飛的20年。 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正文,整整占了半面的報紙,那可是半面! 沙月都看呆了,忍不住念出來,越念越感慨,她讀著都覺得費勁,也不曉得嘉嘉是怎么寫出來的。 怎么寫的? 聞嘉嘉:“磨唄。磨一個多月硬生生磨出來的?!?/br> 說完,辦公室幾人都看著她。 說實話,這話猛地一聽覺著挺不誠懇的,像是在敷衍他們。 但想想聞嘉嘉前兩個月是怎么過來的,便也不覺得她是在敷衍了。 就如她自己所說,一個字:磨。 聞嘉嘉把有關第六車間的資料都借來閱覽了一遍,而且還寫了半本筆記本的筆記。 后來又去找車間工人聊天,有幾天簡直是扎根車間,和車間工人打得火熱。 李海軍不禁回憶,那時候他在想什么? 想聞嘉也不過如此,還沒被薛主任重用多久,就又被打發著做些虛活去了。而且她還怪傻的,竟然干得這么起勁兒。 誰想到人家那叫蟄伏,是“臥薪嘗膽”,直接干到《工人日報》上,儼然成為廠里實績最硬的筆桿子,今日過后,怕是要在上面幾位領導那里掛上號了。 這怎么行,他還想著接替薛主任的位置呢。 無人關心此刻的李海軍在想些什么,因為正如她猜想的那樣,聞嘉嘉很快在藥廠中出了名兒。 車間的魏組長難得來到辦公室,臉上掛滿笑容:“聞嘉,真有你的,真把咱們第六車間寫給全國人民看了?!?/br> 他在報道里是有名有姓的人,當看到自己名字的那刻,魏組長腦袋充血,臉蛋紅得跟煮熟的蝦一樣,耳朵還嗡嗡的,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 直到被人那么一推,才清醒過來。 “嗐,就一名字……”聞嘉嘉想客氣兩句,只是話還沒說完,魏組長就道: “嚯,就一名字?你曉不曉得,那是《工人日報》!咱們國家工人千千萬,又有幾個能在上面留下姓名?!?/br> 魏組長說著又興奮起來,聲音大得能讓旁邊的玻璃都發出震動。 沙月笑道:“那魏叔你就去買份報紙貼在家里唄,這樣往后不管誰來你家,都會曉得這件事兒?!?/br> 她其實是說著玩的,但魏組長卻覺得她這話對極了! “很是很是?!蔽航M長連忙跑到藥廠門口不遠處的報刊中買報紙。 這年頭的工人,多數都很純樸,連張報紙都不拿廠里的。 魏組長離開后,陸陸續續又有不少人來,辦公室的地板都被踩濕了,直到聞嘉嘉被人喊走,辦公室才重新恢復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