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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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住嘴!”榮王妃怒道,“我早上我來的時候,你不將刺客交與我,而你卻偏偏在我走之后交與章氏,看來你早已經與章氏沆瀣一氣!你的話如何信得?” “姑母明鑒!我是禇家人,如何會舍姑母而親近他人?姑母……” “不要叫我姑母!” 榮王妃一聲厲喝,中斷了禇鈺的話語。 禇鈺怔怔望著她,半晌才滾動了一下喉頭。 榮王妃從他這里出去之后,怒氣沖沖找來了徐胤問罪,如果一切都像他想的那樣,那么此刻徐胤就絕不會如此安然的站在她的旁側,榮王妃也絕不會還讓自己撤訴! 可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想岔了? 榮王妃培養他那么多年,不就是為了讓他忠心耿耿地跟著自己,讓他能夠撐起禇家門楣,在背后支撐著他這位王妃嗎? 徐胤屢次要將他置于死地,榮王妃為什么會容忍徐胤折損自己的羽翼? 看來是徐胤的緣故了! 禇鈺從來沒有想到,徐胤竟有如此深厚的蠱惑人心的本事! 他沉下心緒:“……禇鈺生死事小,徐胤包藏禍心,野心勃勃,王妃卻不能不看清楚!” “拿紙筆來!” 榮王妃踩著他的話尾又是一聲厲喝,仿佛他的話壓根就不值一聽。接了紙張之后她重重拍在他的床頭:“給我寫!” 禇鈺是事主,章氏把刺客交與大理寺時,自然得用他的名義。而此時要撤訴,自然也得由禇鈺親自出面。 如今人已經到了衙門,還是章氏親自遣人送過去的,他這邊再慢一步,都不知道會再出現什么情況,她又哪里有耐心在這里聽廢話? 難道這些道理她不知道? 她要的是在榮王府的話語權,即使徐胤是砒霜,當下她也得冒險吞一吞! 禇鈺望著面前的紙和筆,胸腔里如有熱油翻滾。 懷揣殺心,意圖置自己于死地的兇手就在眼前,可是唯一能夠替他出頭的榮王妃卻逼著自己撤訴放過他! 他知道自己是站在利益二字的刀刃上,即使出于利益權衡,可是在禇家這個大家族里,當年并不起眼的自己還是經由榮王妃挑中到了王府,讀書習武,入營為將,擁有了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他感激她! 他把她的每一句話都記在了心里! 所以從小她和永平就是自己眼里的神明,只要對他們不利的事情他絕對會阻止,而對他們有利的事情,只會不遺余力的相幫! 可他絕沒有想到,他說如此敬重的人,卻壓根沒有把他的性命與尊嚴放在眼里! 他把臉扭到了一邊:“我不寫!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您被他糊弄!” “你!——” 榮王妃咬牙切齒,卻也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太醫說禇鈺的情況已經好多了,那么將來還是可以替她效勞的,他執意不寫,那自己也不可能斬了他雙手吧? 徐胤道:“看來禇將軍受jian人挑撥,對在下的誤會很深。先前王妃的問話你還沒有回答,你手中的刺客,為何沒有先交給王妃?是誰在背后挑唆你?” 榮王妃眉頭一蹙,遂想道:“這刺客是誰拿住的?” 禇鈺怒目望著徐胤,片刻將雙眼移開:“是我安排了人,拿下的!” 傅真每次來都是悄然潛入,并非堂而皇之地從前門進來,就連他請過來的魯重陽也是夜晚才來給他醫治。 禇鈺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最起碼他知道是傅真救了他,是因為傅真他才知道了一直被自己所信任的徐胤就是真兇,就沖這點,他也不能把她供出來! “你重傷在床,府中又無護衛,如何有能力擒住那刺客?”徐胤冷哂,“看來禇將軍被jian人所害不淺。 “王妃對你有再造之恩,你竟然都為了掩護此人而背叛王妃,你真是罔顧了王妃這么多年以來對你的恩情! “你如此輕而易舉就被人挑撥成功,那么王妃又還有什么憐惜你的必要呢!” 榮王妃聽到這里臉色又青寒了。 她走到床前:“你三歲喪父,遭母遺棄無人照管,是我把你從冰天雪地里接到繁華的京師城內,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送你讀書,教你武藝,一去二十余年,今時今日,你竟敢違逆我! “來人!給我捉住他的手,立下撤訴文書!” 門外立時躥進了幾個侍衛,不由分說將筆塞到了禇鈺手中,然后捉住他的手提筆沾上了墨! 禇鈺從小習武,為了不負榮王妃的期望刻苦勤奮,早有所得,此時。卻全然無力抗拒這番暴力! 他抬起布滿了血絲的雙眼,咬緊牙根發出質問:“我若撤訴,幾度遭人謀殺的冤屈便再也無法申訴!王妃此舉,是要取徐胤而舍棄我嗎?!” 他字字發自肺腑,個中忿意直擊榮王妃胸腔。 到底也是付出過二十多年心血的人,真要做得如此不留情面嗎?她有瞬間凝默。 徐胤道:“禇將軍這是在要挾王妃嗎?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王妃賜予,你有什么資格質問?我是王妃的半子,你不過是他的族侄,便是取我而舍你,你又當如何?你又能如何?” 一席話將榮王妃的底氣又激了上來! 禇鈺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除了自己之外,他還有什么?離開了自己,離開了王府,他什么也不是! 所以徐胤說的對,就算她這么做了又怎么樣?禇鈺有什么資格跟她放這種話? 她沉聲道:“讓他寫!” 第265章 你運氣實在不太好 禇鈺的手被捉了起來,他圓睜著雙眼看向眼前吐出這冰冷三個字的榮王妃! 他身體在下意識的抗拒,但這樣引來的卻是侍衛們更加暴力的鉗制! 他還有傷在身,不過剛剛才從鬼門關回來,而此刻被他仰望敬重了二十多年的榮王妃仿佛丁點都看不到,也完全想不起來他還是個病人! 低頭看著緊緊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掌,忽然不知哪里冒出來一股力氣,使他驀的一下掀翻了鉗住了自己的侍衛! “無非是讓我屈服,——好,我寫!” 因為這劇烈的動作,他腋下傷口處快速暈開了一片殷紅。 但他渾然不顧,左手按住面前的紙張,右手則顫抖著寫起字來! 這樣決絕的禇鈺,是榮王妃不曾見過的,她情不自禁皺了皺眉頭。 但未等她思考更多,禇鈺已經棄了筆,自床上翻爬下地,跪在地上,將快速寫好了的文書舉高在她面前! “我禇鈺受王妃多年栽培,本待肝腦涂地以報恩德,無奈王妃卻只稀罕這份文書,既如此,禇鈺今日就如王妃所愿!” 說完他將文書拍于面前地上,又照地磕了三個頭! 待他抬起頭時,一雙眼睛已殷紅如血。 榮王妃隱約猜到了這三個磕拜意味著什么,她心頭一震,上前待要斥責,卻見徐胤先行一步拿起這文書來,迅速看了兩遍,即喚來侍衛:“即刻送去大理寺!就說是誤會一場,讓他們把人放了!” 榮王妃抿緊雙唇,也想要斥責徐胤僭越,可眼前不受控制的事情那么多,她一時卻不知該自哪里下手了,再看了一眼面前被血染紅了半邊衣裳的禇鈺,她狠狠一咬牙,陰沉臉走了出去! 下人跟上來:“敢問王妃,可要為禇將軍請太醫?” “隨他去!” 榮王妃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坎。 不過是讓他立張文書撤訴而已,他倒矯情上了!就算徐胤是兇手,不是沒被殺死嗎? 養他二十年,倒把他養得連點委屈都受不得了!大局為重的道理都不懂,竟專挑這節骨眼上給她添堵! 先給他幾分顏色看看,回頭他才知道怎么學乖! 她就不信,他禇鈺還能硬著起這身骨頭,真敢跟她唱反調?! 徐胤待榮王妃走后,站在門下深深看了眼禇鈺,使了個顏色給隨行之人。 榮王妃與徐胤這一來一去,注意力都在禇鈺身上,誰也沒有留意到禇家側巷里停著的這輛馬車。 三個人喝了一輪茶,郭頌他們就回來了。 “將軍!榮王妃從禇鈺手里拿到了撤訴文書,已經有人拿著前往大理寺衙門了!” 傅真抬頭:“禇鈺呢?” “方才榮王妃吩咐侍衛脅迫他寫文書,他已經失血昏過去了!” “榮王妃沒管他?” “沒有?!惫灀u頭,“連大夫都沒請!” 傅真凝默,不過臉上卻沒有意外。 裴瞻道:“看來這是讓你給算到了?!?/br> 傅真沒接他的話,立刻吩咐下去:“速把魯大夫帶過來。再去禇家探探,沒什么異常的話,我們進去看看!” 郭頌退下,她又看向車廂里兩人:“你們誰安排人跟章氏報訊?” “讓梁亭去!” 梁郴示意車頭坐著的護衛。 榮王妃已經被徐胤拿下,大理寺那邊只能看章氏的手段了,這件事情梁家和裴家都沒有正當理由公開插手。 魯重陽因為就在附近住著,很快就被帶來了,郭頌來稟報:“需要留的人在這家院墻外!” 傅真下車:“幾個人?” “就一個!” “從后面進!” 傅真說完回頭看了車廂里兩個男人一眼,旋即下了車。 而兩個男人當下也默契地給了護衛們眼色。 榮王妃浩浩蕩蕩來過這么一趟之后,禇家氣象越發蕭條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下人正在禇鈺房里,圍著已經被抬上床的他焦急施救。 傅真帶著魯重陽跨進門內,眾人便俱都嚇了一跳,還沒做出來更多反應,郭頌他們已將所有人都圈在了一處。 “帶出去,看守好!” 傅真下令之后,即將魯重陽帶到了禇鈺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