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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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當他捧著兩塊上好雞血石去示好時,守在門下的徐胤的長隨眼角都沒往石頭上溜一溜,就皮笑rou不笑地說侍郎大人正會客,讓他回來好生想想如何把當日之事書寫成章交上去,然后把他打發出來了。 書寫成章,那就是要進官檔入冊的。 入了冊,來日述職時可就繞不過去了! 傅筠焦頭爛額,一想到此事乃因傅真而起,頓覺十分后悔,那日若不答應傅夫人帶她進寺,便絕不會有這后頭的事情,都是這個禍根孽胎掃把星! 而這個禍根孽胎,又是傅夫人生出來的教出來的。 回到府里他就直往正院去尋傅夫人,只待好好把新賬舊賬一起算算! 不過跨入正院前,他又還是停下來問了問:“大姑娘何在?” 當后邊人答“大姑娘上晌出門了”,他才繼續抬步入內。 傅真從未曾只身出過門,今日為何會出去,固然奇怪,但難得她不在家,他得抓緊去尋傅夫人! 傅夫人上晌在正院里設堂,一番舉措宛如雷霆,先是把鄭安齊打完二十大板發落了出去,而后又把正院里不老實的人全部給撤了! 好幾家牙行的牙婆來來往往,差點把門坎都踏破。 但是傅家主母一買十幾個人,還只挑好的不挑價錢,又好茶好水地招待著她們,如此大手筆,還是讓她們喜笑顏開,并當場就把傅夫人的大氣給宣揚了出去。 加之她們在傅家看到這里的下人是如何衣食皆優,個個細皮嫩rou,往外一散播,便使得四處想尋差事的人們皆想到傅家來當差。 傅家內部,原有的下人見得以往忍氣吞聲的主母如今出手這般果斷,不由也惶惶然再不敢造次。 原先老想著捧高踩低的,老老實實過來表忠心了,原先向傅夫人母子仨下過手的,都爭先恐后來請罪了。 不過傅夫人還是留了余地。 她只是把那些確實犯了事,留下了把柄的人給發落了。 那些只有歪念,或者犯過錯但沒有把柄的人,都留下來,給了機會。 傅真還僅只是替她爭回了下人的賣身契與管治權,整個傅家還是傅筠的家主,逼得太狠,有些人只怕也會變成咬人的兔子。 晌午過后送走最后一個牙婆,讓金珠把新來的下人領下去調教,傅筠就氣沖沖地進來了。 “你好得很??!竟然把老子的人都給發賣了,誰給你的權力?!” 翻著花名冊的傅夫人瞄他一眼:“不是你給的嗎?你求著我,要我接的?!?/br> 傅筠一屁股坐在茶幾這邊,陰沉著臉道:“你還得意起來了!我看你還得意得了多久?等我丟了官,你也落不著好果子吃! “到時候你我無權無勢,你卻守著萬貫家財,那你們就是匪徒們眼中現成的魚rou!” 傅夫人凝眉:“你這話什么意思?” 第44章 還在想著拔她的毛??。ǘ笤缕保?/br> 傅筠冷哼:“你還有臉問我?你不去打聽打聽,那日山上的事,外頭都傳成什么樣了?” 傅夫人合上花名冊:“那又如何?我記得真兒早跟你說過,此事得由你善后。你堂堂一個男人,該不會在女兒面前放出了話還要食言吧?” “外頭的傳聞我可善后,那若禮部左侍郎都過問了此事,并且還要我將此事書寫成章供他入冊呢?”傅筠咬牙沒有好聲氣,“都說妻賢夫禍少??赡憧纯茨?,真姐兒狂妄無禮,丟臉丟到了衙門,這是你教出來的吧?你夠得上個賢字嗎? “身為妻子,你本該相夫教子,結果你教不好兒女,還連我的前程也給帶累了!我若過不了這關,別提升官了,就是現有的京職都十有八九保不??! “眼下朝廷廣納賢才之際,加開的幾屆恩科已經讓升遷變得格外不易了,南北各地人才聽聞皇上屢施新政,都紛紛往京城趕,我這眨眼間就能被人擠下去,你不幫忙就算了,竟然還拖我后腿!” 傅夫人原當他放屁,聽到這里,倒也愣了愣。 此事驚動了侍郎官,倒是出乎意料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左侍郎比主事高出多少? 何況這位徐侍郎還是皇帝跟前的寵臣,他真要拿傅筠的罪,也就是一句話的事罷了! 傅筠百無一用,可傅真和傅嘉終究還是他的兒女,她身為母親吃點苦受點氣不要緊,兒女們卻不能夠。有傅筠的京官身份撐在后頭,他們姐弟走出去多少還是有些體面,關鍵是傅真已經及笄了,她要議婚了,所以傅筠的官途,還真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 但是想到這里,她還是瞥了一眼過去:“要沒有我父親,你連京官都不是。便是真當不成了,你又有什么資格怨我? “你到會給我指責這個那個,你當丈夫和父親,又盡職盡責了嗎? “再說了,古往今來,男主外女主內,都是這么個理兒,你官場上的事,憑什么理直氣壯讓我幫忙?” “成!那就當此事與你無關!” 傅筠拍桌子站起來,“來日我若被貶官,或是放了外任,那我可帶著你去!真姐兒嘉哥兒都留在京師。 “畢竟,你只要一日是我傅筠之妻,你一日就得服從夫綱!我讓你跟我去哪兒,你就得去哪兒!” 傅夫人氣到齒寒:“便是從夫綱,那也先得講道理!朝綱王法也不是虛設,你當這是能隨便拿來捆綁人的嗎?” 傅筠卻只是斜睨著眼冷笑,不曾接話。 傅夫人心頭火按不下去。 思謀片刻,她把花名冊放下來。 “你想要我怎么做?” 傅筠冷聲:“事情是你們惹出來的,徐侍郎那邊如今需得花錢打點,你知道該怎么做!” 徐侍郎看不上他的雞血石,也情有可原。那是什么樣的人物?什么樣的好東西沒見過?雞血石不行,他就下更大的本去撬他! 就算萬一失敗,至少能從傅夫人這里搞到一筆銀錢,多少平復幾分昨日受的窩囊氣! 傅夫人暗地里連連冷哼,面上卻未動聲色:“你要多少?” 傅筠伸出手指,比了個數字。 傅夫人看得心里冒火。 頓一下她看向門口金珠:“去看看大姑娘回來不曾?我當下手頭緊,她若回來了,便讓她把昨日我給她的那些銀票先挪回給我?!?/br> 說話的同時她使了個眼色。 徐侍郎的確是她和傅真惹不起的人物,若能花錢保平安,倒不算什么。 但誰知道狗男人這番話是真是假? 何況,她答應過傅真,這些事讓她來應對,那她便不能先慌不迭地把錢給出了! 她也不跟傅筠硬碰硬,就且拖著吧,直到傅真回來,看看她什么主意? 傅筠聞言,卻慌了:“你找她作甚?你自己的錢,你還作不了主?!” “父親這話說的,家里事,多個人出謀劃策不是更好?” 傅筠話音未落,門口就傳來了令他心驚rou跳的聲音。 他轉過身,只見傅真正在金珠掀起的簾子下施施然走了進來。老神在在地掃視過他,而后坐在他先前坐過的椅子上:“方才我沒聽清楚,父親尋母親何事來著?” 他們的談話傅真還確實尚不知情,她剛踏進府順兒就來告訴她,說傅筠氣沖沖地來了正院。 趕到了門下,恰就聽到了末尾這兩句。 她問:“父親如何又要銀子?” 金珠這時走到她身側,附在她耳邊將來龍去脈講了個明明白白。 傅真聽到半路,目光就嗖地轉向了傅筠—— 傅筠沒來由一陣心驚rou跳,只因她突然投來的這道目光太過凌厲,凌厲到簡直堪稱為殺氣! 他也不過是想騙點銀子,難道就至于讓她弒父?!…… “父親的上司,是徐侍郎徐胤?” 一顆心正七上八下之時,傅真卻又開口了,吐出來的話里,每個字都慢得像是有千斤重。 “你才知道?!” 傅筠不忿被這死丫頭屢屢壓制,自然不會有什么好聲氣。 傅真扯扯嘴角,側頭看向了旁邊,擱在扶手上的雙手,已經不自覺地摳起了掌下木頭。 她在說書老頭兒那里聽得徐賊還利用著死后多年的她給自己臉上貼金時,固然憤怒,卻也有限。只因道聽途說的感覺,終究不如事到臨頭來得深刻。 但此時傅筠身上的危機,卻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徐賊煞有介事地為了山上的事拿傅筠作文章,不是針對傅筠——他還配不上。是那畜生不曾放過一切能夠拔她毛的機會,于是便順手捉住傅筠利用一遭罷了! 冥冥之中果有安排! 姓徐的豈能想到,死后還在被他利用的人,如今卻恰恰成為了傅筠的女兒呢? 她把目光調回來看向傅筠:“徐侍郎既然怪罪下來,父親有什么主意?” 傅筠正恨得牙癢癢,劈頭道:“我能有什么主意?無非是想辦法弄點值錢玩意兒去賣個好,讓人家消消氣!” 傅真背抵著椅背,微笑望著他:“父親可錯了?!?/br> 傅筠怒斥:“你曉得什么!” 傅真接了金珠遞來的湯喝了一口,抬眼盯著他:“別的不知,但寒門仕子們大多都揣著什么心思,我可太曉得了。比如父親你,不就是明擺的例子嗎?” 傅筠冷不防又被他刺了一下。 不過沒等他響應,傅真已經往下說起來:“徐侍郎那樣的人,什么樣的金銀珠寶沒見過?你送再貴重的東西,他也未必看得上?!?/br> 死丫頭雖說混賬,這話卻是說中了事實。連徐侍郎的扈從都看不上他的雞血石呢! “侍郎大人志在仕途,他已經才名在外,幾乎人人都在稱贊他的品行和才學,雖然成為了榮王府的東床,但世人皆知,那是王府主動求親。因而他又怎會甘于讓人議論他攀龍附鳳吃軟飯?自然也并不會讓人看輕了他,認為他是個貪財之人。 “你說是不是?” 傅筠皺了眉頭,不自覺問下去:“那你覺得應該怎么做?” 第45章 馬屁拍到馬腿上怎么辦? 本來傅筠覺得傅真不可能什么解決問題的才智,但聽著聽著,他思緒卻情不自禁地跟了下來。 傅真道:“父親眼前有現成的機會,你何不利用?” 傅筠不耐煩了:“你有話就說!” 傅真湊近他:“我知道父親手上有老太傅留下的許多手札,當中有許多記載著不少史錄,被傅家視為珍藏概不外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