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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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羨玉說不出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今天是赫連洲離開王府的第十天,林羨玉抱著兔子坐回到躺椅上,又開始發呆。 赫連洲回到都城時還沒來得及休息,就直奔皇庭,拿著奏疏呈送給太子。 皇庭霎時如黑云密布,壓得人喘不過氣。 太子自然震怒,面上還沒表現出來,只說:“二弟辛苦了,待本宮細看,擇日再議?!?/br> 赫連洲獨自走出皇庭時,四位中常侍在高臺之上看著他,眼里滿是忌憚與陰狠。 赫連洲視若無睹,步伐依舊穩健。 他快馬回到王府,蕭總管聽到銀鬃馬的嘶鳴聲便迎出來,“王爺奔波辛苦了,午膳已經備好?!?/br> 可赫連洲徑直走向后院,聲音依舊冷冽,只問:“他最近有沒有惹麻煩?” “沒有,小殿下像是有心事,這兩天都沒什么胃口,老奴去喊他來前院一同用膳——” 話說到一半,赫連洲忽然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 寬闊的院子里,溫煦的陽光灑在地面,林羨玉躺在松木躺椅上,睡得正酣,身上蓋著一條厚實的羊絨毯,毯子的一角垂落在地,兩只雪白的小兔在他周圍跳來跳去。 赫連洲原本不覺得疲憊,前些年在和斡楚部落鏖戰三天三夜,也不覺勞乏。 可他此刻竟生出nongnong的倦意。 他不受控制地往林羨玉的方向走,腳步聲吵醒了躺椅里的人。林羨玉緩緩睜開眼,兩個人四目相對,赫連洲本想說些什么,可話還沒出口,就看到林羨玉眼里閃動的淚花,極委屈的,帶著闊別半月的想念,忍都忍不住。 赫連洲的心猛地震顫了一瞬。 第18章 林羨玉的眼淚, 赫連洲見識過很多次,但從未像此刻慌亂無措。他剛要俯身,林羨玉就拉起毯子蓋住自己的臉, 躲在羊絨毯下啜泣。 赫連洲竟說不出一句嘲弄, 也不想明知故問,問他:怎么又哭了? 他大概能猜到原因。 林羨玉那夜才說“從來沒和爹娘分開過”, 第二天他就不告而別,一走半個月。 他隔著毯子, 屈起指尖輕輕叩了一下林羨玉的手腕, 被林羨玉一拳抵了回去。 這一拳力度不小,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赫連洲一時之間沒了法子。 兩個人又陷入僵局。 阿南從庖房拿了兩包乳酪糖跑出來, 在半路被蕭總管截住,蕭總管說:“王爺在后院呢, 你先別去,待會兒……待會兒再過去?!?/br> “為什么王爺在,我就不能去?” 蕭總管臉色復雜,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王爺和小殿下之間的羈絆似乎比他想象得更深些, 假公主似有成為真王妃的趨勢,王爺以后還能否開枝散葉?蕭總管眉頭緊鎖,搓了搓手, 又在廊下來回踱步,嘆了口氣, 說:“王爺有正事要叮囑殿下,你就先待在這兒吧?!?/br> 阿南不明所以地望向后院。 后院里, 林羨玉依舊躲在羊絨毯下,赫連洲思忖片刻, 問:“是因為我離家太久?” 毯子里傳出林羨玉的啜泣聲。 這聲音更委屈了。 “還是因為我不告而別?可我很早就要走,你又要睡到日高三丈,我怎么跟你告別?” 毯子里終于傳出林羨玉的哭腔:“為什么連一封家書都沒有?一去半個月,我還以為你已經回西帳營,把我和阿南丟在這里了?!?/br> 家書?赫連洲從未寫過家書。 他耐著性子說:“我要做的事牽扯很多,如履薄冰,沒法寄送家書,以免被有心人利用?!?/br> 他說得真誠懇切,過了一會兒,林羨玉的啜泣聲這才有所停歇,可還是不愿掀開毯子。 赫連洲才注意到林羨玉睡著的躺椅,這躺椅從未見過,看來是他臨行前叮囑蕭總管去做的那只,大小工藝都不錯。 他踩了一下躺椅的曲木,躺椅立即前后搖晃起來,連帶著林羨玉也前后搖晃,叫人忍俊不禁的畫面,可這次林羨玉很倔,偏不掀開。 赫連洲忽然說:“壓到兔子了?!?/br> 林羨玉嚇得掀開毯子就坐了起來,兩腿抵著地面,瞬間止住正在晃動的躺椅,然后迅速起身,蹲在地上,張望了一番,根本不見小兔蹤影,一抬頭才發現兩只小兔正安然地在一旁吃羊茅草,毫無被壓的跡象。 赫連洲竟然耍他! 林羨玉氣鼓鼓地仰起頭,原本沒消的氣現在更是直沖發冠,他紅著眼,抓起羊絨毯就往赫連洲身上砸,“我最討厭你了!” 赫連洲一把接過,無奈道:“這次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焙者B洲說得生疏,長到二十七歲,這還是他第一次向人道歉。 林羨玉背過身去,用手背抹了一把淚。 赫連洲試圖找話說:“兔子哪里來的?” 林羨玉嗡聲說:“桑宗送來的?!?/br> “送來給你解悶?也挺好?!?/br> 林羨玉的眼淚又撲簌簌落下來,誰都不知道在赫連洲杳無音信的半個月里,他的心情是如何從翹首以盼慢慢變成焦灼恐懼的。如果赫連洲做完了邊防巡查,直接回了西帳營,再像蕭總管說的“王爺以前一年只回來兩次”,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在這座王府里生活。 雖然他有阿南,有蕭總管。 可是赫連洲有不一樣的意義,赫連洲讓他安心,讓他不害怕。 他越想越難過,哽咽道:“你根本不在意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