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駒干巴巴地笑了兩聲：“怎么了？”

    “你不是要狡辯嗎，”裴敬川靜靜地看著他，聲線平穩，“我聽著呢?！?/br>
    陳駒：“……”

    是解釋，不是狡辯。

    “我有一天搜東西，忘記了，”他含糊道，“現在的大數據比較夸張，哈哈?！?/br>
    裴敬川：“真的嗎？”

    陳駒：“……哈哈?！?/br>
    一種被抓包的尷尬感彌漫開來，陳駒腳趾都要蜷縮了，可裴敬川仿佛若有所感，繼續道：“原來你喜歡這種?！?/br>
    沒有！

    陳駒呼吸一滯。

    下一秒，裴敬川朝他伸出手來：“能讓我再看清楚一點嗎，關于……你的喜好?！?/br>
    -

    “咔嚓?！?/br>
    陳駒面如死灰地坐在沙發上，機械地咀嚼著一顆桃。

    他倆剛回來的時候，正巧見到路邊有個賣水果的老奶奶，坐在個塑料板凳上，旁邊的小三輪上面搭著塊青布，一個從快遞盒上拆下來的紙片上寫：“脆桃，甜得很?！?/br>
    裴敬川給剩下的都買了。

    也沒多少，二十來顆，但足以讓老奶奶能早點回家。

    回來后，裴敬川給桃子洗了，都是白天被挑剩下的，不少還帶著點蔫吧的葉子——其實品相也可以，只是老奶奶過意不去，幾乎是半賣半送地給了他們，最后往陳駒手里塞了顆枇杷，說嘗嘗，都是自家種的，很甜。

    但是陳駒這會兒，嘗不出什么味道。

    因為裴敬川坐在他旁邊，正認真地滑動著手機頁面。

    “黑皮體育生？”

    男人嗓音微啞，聲音中帶了點笑意：“原來，大家現在喜歡這種?！?/br>
    陳駒搖頭：“我沒有，我不是?！?/br>
    他這會兒心虛得變成只蚯蚓，鉆進土里。

    可是，人家裴敬川的態度特別好，說想知道現在國內的喜好，也為公司下一步的廣告提供方向。

    陳駒絕望地想，大可不必！

    可是，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

    雖然知道只要開口，裴敬川也拿他沒辦法，最多笑著捏下自己的臉，這事簡單就過去了——算得了什么大事，也就是被大數據記住喜好，推薦了幾個擦邊而已。

    裴敬川沒抬眸，像再隨意不過的聊天：“這幾年沒談過戀愛嗎？”

    “沒有，”陳駒又咬了口桃子，“我天天都跟學生打交道，下班就回來睡覺，哪兒的時間談戀愛?！?/br>
    “同事呢，聽說辦公室戀情也很多?！?/br>
    陳駒凝重地看著他：“和同事之間不發生案情就不錯了，哪兒來的戀情?！?/br>
    裴敬川愣了下，旋即笑起來：“這倒也是?！?/br>
    他拿著陳駒的手機，沒有亂切亂看，就只盯著那一個軟件，也就是陳駒口中，大數據推薦做的很厲害的平臺，隨著瀏覽時間的增多，越來越多的賽博男菩薩出現，看得陳駒心驚rou跳。

    拿桃子的手微微顫抖。

    陳駒沉默了會兒：“要不，你別看了?！?/br>
    裴敬川側過臉，笑得溫和：“嗯？”

    而此時，陳駒才發現，此時對方的指尖，正按在一張圖片上，雖然遮住了一些，但也能清晰地看出，是男人腹部的特寫。

    肌rou線條清晰，而更引人注意的，是小麥色的肌膚上，幾道明顯的青筋。

    和下面那句話——

    “朋友們記住了，樹大根深！”

    而更可怕的是，下面的那顆表示收藏的小星星，是亮著的。

    客廳里安靜了好一會，兩人仿佛同時陷入思考，而幾乎就在相同的瞬間，他們一起想明白，視線猛然相接。

    陳駒瞳孔震顫：“我沒有！”

    裴敬川淡淡開口：“我也沒有?！?/br>
    那究竟是誰，什么時候收藏的??！

    天地可鑒，陳駒真的沒有干過這事，因為他雖然喜歡男人，可也只是裴敬川而已，不代表會對別的同性產生興趣。

    陳駒臉頰都燙得要燒手了，再也顧不得佯裝淡定，給那半拉沒啃完的桃子放桌上，弱弱地拿回自己手機：“算了，別看了，這種地方都是營銷和廣告……哈哈?！?/br>
    “是嗎？”裴敬川看著他：“我以為你喜歡這種?！?/br>
    “沒有！”

    陳駒撥浪鼓似的搖頭：“我從不看這些的！”

    “可惜了?！?/br>
    裴敬川斜斜地靠在沙發上，把玩著那條領帶，剛才走的時候掛在沙發背上，不知什么時候又拿到手里：“我還想說，如果你喜歡這種的話……”

    藏青色的領帶纏繞在指間。

    明明才吃了桃子，鮮甜的汁水還充盈在口腔，可陳駒口干舌燥起來，不自覺地舔了下嘴唇。

    裴敬川淡淡地補上后半句，嗓音微?。骸昂伪厝ゾW上看呢？”

    領帶悄無聲息地繃直，像被拉緊的柔韌青竹。

    “喜歡的話，看我就好?！?/br>
    第15章

    陳駒過十八歲生日時，曾經許過一個愿望，就是從裴敬川嘴里聽到“喜歡你”這三個字。

    校園外的林蔭道上，他無憂無慮地坐在單車后面，把胳膊打得很開，感受指間溜走的風。

    裴敬川的聲音隱著笑：“這么喜歡兜風？”

    當然。

    坐在裴敬川的后座上，可以肆無忌憚地看對方的背影，少年骨骼初成，寬肩窄腰，已初具成年人的模樣，若是前方有躺在路中間碰瓷的小貓，或是偶遇結伴而行的同學，裴敬川就會捏一下車閘，放慢速度，而在那個剎那，陳駒會“不小心”地把臉，貼在人家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