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家伙?!?/br> 杜少樺嘆為觀止:“這都多少年了,你還惦記著他呢?!?/br> 陳駒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真想不明白,為什么不表白呢?” 杜少樺不理解:“你倆都沒對象,也都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干嘛都要憋著不說呢?” 他沒見過裴敬川這個人,只在對方的絮絮叨叨中,拼湊出一個模糊的形象。 英俊,聰明,對陳駒非常好。 陳駒搖搖頭:“不行?!?/br> 沒有戳破的話還能當朋友,如果說出口,可能連朋友都做不了。 但是,今天見到裴敬川的時候,他還是差點露餡。 畢竟愛和咳嗽一樣,無法隱藏。 回去的路上,陳駒握著自己修好的手機,腦海里反復回響杜少樺的話。 為什么不表白? 車里開著空調,冷氣吹得皮膚泛起冷意,前幾日的瓢潑大雨像是場幻覺,如今陽光熾烈,婆娑的樹影中隱著蟬鳴,一聲長一聲短,拉扯出夏日的燥熱。 陳駒不是沒考慮過表白。 八年前,高考結束的那個假期,他曾經鼓足勇氣,邀請裴敬川一起畢業旅行。 只有他們兩個。 那年的六月,他們度過了一段美好到不真實的日子。 都是成績優秀的男孩,趁著高考剛剛結束,迫不及待地邁入成人的世界,陳駒滿心眼里想著要和裴敬川讀一所大學,他念英文,裴敬川學商科,他們喜歡的那所學校里有很多梧桐樹,等到秋天開學的時候,可以走在金黃的落葉上。 他們去了偏遠的南方小鎮,白天走過青石板的小巷,晚上有穿著少數民族服飾的當地人跳舞,陳駒扯著裴敬川的胳膊,指給他看那個敲鼓的少女。 什么煩惱都沒有。 手腕上帶了老奶奶串好的玉蘭花,喝剛煮好的雞蛋醪糟,裴敬川給陳駒買了個很大的草帽,可對方的臉蛋還是被曬得通紅—— 等回了賓館,裴敬川就給他涂蘆薈膠。 說是賓館,其實叫民宿或者客棧更好,仿古式的傳統建筑,床和桌子都是實木的,甚至為了突出當地特色,還有個雕龍畫鳳的梳妝鏡。 陳駒偷偷地覷了一眼,就心臟亂跳。 感覺自己像是新嫁娘。 于新婚之夜,和丈夫在床上描眉貼花黃。 因為裴敬川的表情,太專注了。 他一手抬著陳駒的下巴,另只手仔細地給臉上涂蘆薈膠,微涼的膏體在臉上化開,是淡淡的澀味兒,在指間扯出透明的銀絲。 陳駒一動不動。 裴敬川笑:“傻了?” 并沒有,只是在這個瞬間,陳駒好想去吻他。 才八點鐘不到呢,夏晝實在太漫長了,頭頂的夜空是孔雀藍的天,點綴著稀稀拉拉的星子,溫度也不高,游客們把長袖外套扎在腰間,脖子上掛著相機,晃晃悠悠地于小巷中穿梭,偶爾遇見一位彈吉他的年輕人,就會駐足,和草叢中的蟋蟀一塊兒欣賞。 只是觀眾的習慣大相徑庭,游客們能夠靜靜聆聽,蟋蟀卻偏要發出鳴叫聲。 就像裴敬川和陳駒現在一樣。 一個已經淡定地去洗手,另一個的心卻跳得有些鈍痛,裴敬川從洗手間出來,差點被陳駒撞在身上。 “喝酒,行嗎?” 陳駒急哄哄地抓著裴敬川的小臂:“我、我想出去喝酒!” 這次出來玩,裴敬川挺慣著他的,基本上陳駒想怎么玩都可以,唯一不允許的,就是喝酒這件事。 “我成年了,”陳駒怪委屈的,“嘗嘗也不行嗎?” 裴敬川看著他:“會頭痛?!?/br> 陳駒這身體底子,他再清楚不過,實在是怕兩杯下肚就醉倒,酒蒙子睡一覺沒事,大不了他給人扛回去,好好伺候一晚上,擔心的是搞得胃痛,那就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因為陳駒現在吃藥,基本沒什么效果了。 “一杯,” 陳駒晃了晃裴敬川的手腕:“只喝一杯,不然多可惜呀?!?/br> 也實在辜負這么好的夏夜。 裴敬川喉結滑動,不著痕跡地偏過臉:“……好?!?/br> 他無法拒絕陳駒。 陳駒初次進入酒吧,沒經驗,不習慣,三好學生當慣了,活像剛進城的鄉下土包子,感覺到裴敬川一直緊貼在自己身后,胳膊繃直,似乎有些緊張。 震耳欲聾的樂曲聲中,陳駒大笑著回頭:“干嘛這么近?” 好緊張的。 他本來就打算用酒壯膽,但這會兒還沒喝,還慫著呢。 裴敬川說了句話,周圍太吵了,陳駒聽不清,沒辦法,他干脆湊近,貼住陳駒的耳朵說:“我怕你走丟了!” “不會的!” 人聲鼎沸中,陳駒猶豫了下,試探著去牽裴敬川的手。 小指碰到的瞬間,裴敬川立馬反手過來,緊緊地抓住了他。 十指相扣。 那天晚上,陳駒快樂到有些忘乎所以了。 他這輩子第一次喝了雞尾酒,看調酒師往玻璃杯里放冰塊和橄欖,夢幻的燈光把世界變了顏色,似乎有人過來搭訕,但似乎整個世界又只有他和裴敬川兩個人,沒喝多少,大部分都被裴敬川喝了,陳駒就枕著自己的胳膊笑,一直在笑。 陳駒想,等會回去,我就要向他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