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帶來至冬的工具不多,要把神之眼拆解開不是件易事,弄了半天,最終只能在原有基礎上損毀一點。 潘塔羅涅又沒說什么時候歸還,就弄到這種程度,應該可以吧…… 六月對自己的技術沒信心了,她能做出來沒錯,做出來之后拆毀不了,那能怎么辦? 腦袋瓜子不夠用了,只好都先收著,等將來走一步算一步。 過了會兒,房間外傳來了高跟鞋踩在木地板的咯咯聲。 六月停下手中的活,忙亂將神之眼塞在床墊下面,然后故意將書桌弄得很亂,把一些工具丟在地上。 那腳步聲六月最熟悉不過,那是阿蕾奇諾來到房門口的信號。 六月從小到大為了應付父親的突擊檢查,已經習得了能快速隱藏自己正要做的事情的本領。 裝裝樣子,證明她自己一個人待在房中是在做玩具,而不是在做其他工作。 一分鐘之內布置好了一切,阿蕾奇諾也剛好敲響了房門。 六月起身開門,“父親,請進?!?/br> 房間很大,大到空曠曠,且沒有什么家具裝飾,甚至是只刷了白墻的那種程度。 周圍的空,與桌子上的亂形成了對比,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又在做玩具?” 阿蕾奇諾雙腿交疊,腰背挺直地坐在了六月的床上。 她坐的那個位置,六月剛好放了神之眼在里面。 六月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涼氣,趕忙也坐過去,對阿蕾奇諾眨眨眼:“是,是啊,我又有新靈感了?!?/br> 阿蕾奇諾看向那桌子上擺的一些半成品零件,便起身走過去,拿在手上端詳了許久。 這里放著的每一樣零件,都跟市面上流行的玩具零件不一樣,是rou眼可見精密,如鐘表上轉動的齒輪,不差分毫。 關于六月在梅洛彼得堡的那段時日,制造船體零件,被科學院機械院的著名研究員賞識,并邀請收為課研學生的這件事,阿蕾奇諾也有打聽過。 只是先前實在太忙,她沒有特別去關注六月對機械方面的天賦罷了。 現在想來,那個說六月是坎瑞亞人的情報很有可能成立。 見阿蕾奇諾對著那一桌子的小東西作沉思狀,六月趁此偷偷伸手到床墊下,把仿真神之眼往更里面推了推。 “父親,您在想什么呢?”六月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父親站在這里,總叫她感到壓力。 阿蕾奇諾閉上眼睛,沉默片刻后,轉頭對六月提出了質疑:“我在想,你會不會是坎瑞亞人?!?/br> 聽到這話,六月心頭一緊,下意識抓緊了床鋪。 父親怎么突然問這個? 是潘塔羅涅暗地里查出來了什么,告訴了父親嗎? 還是父親自己提出來的猜想? “坎瑞亞?那是哪個地方的名字?”六月盡力不讓自己緊張的表現太過明顯,假裝不知道坎瑞亞。 從沒有過一次她是那么祈禱犯病,因為一犯病就能夠不回答問題,這個問題實在太難了。 換做從前,阿蕾奇諾看不出六月的小表情,而現在,她竟也能從她臉上找到了一縷驚慌。 輕易暴露心情,相當于給予了他人讀心的機會。 分明就在告訴他人,剛說過的話即是事實。 阿蕾奇諾真切地感受到了六月的變化,究竟是什么事什么人改變了她,就不得而知。 那倒是比以前對人不理不睬,只埋頭苦干的性子要強一點,但總歸也是弱點。 阿蕾奇諾說:“至冬生存著不少坎瑞亞遺民,就算你說自己就是坎瑞亞人,那也不是稀罕的事?!?/br> 然而她并不知,六月怕的不是被揭穿坎瑞亞人的這個身份,而是深淵人魚的身份。 像她這種滅種的人魚,還能通過這種方式“寄生”,會被拉去做實驗的吧。 壁爐之家每年都會對他們這些孤兒抽血,除了是例行體檢外,還有從中篩選出擁有特殊體質的孩子,以進行重點培養。 六月萬分不能理解,多年來她都相安無事,為何父親到現在才提起? “您也是知道的,我從小的事都記不起來了,也不記得自己來自哪里。即便父親現在調查到我的生父生母是誰,我也不會跟他們走,我要陪著您?!?/br> 她起身過去抱住阿蕾奇諾,像個需要母親關懷的孩子,埋在母親溫暖且柔軟的胸口上。 眼下必須向「父親」表明忠心,阿蕾奇諾才不會把她交出去,于是她還喊了聲“mama”,以求得親情上的庇護。 六月私下里喊mama,是阿蕾奇諾默許過的。 阿蕾奇諾有許久沒聽過這聲“mama”,內心便略有了些愧疚。 也許她不該提起這事,讓一個從小無依無靠的孩子受驚。 “別緊張,六月,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小疑惑?!卑⒗倨嬷Z輕輕撫摸著六月柔順的長發,要她放輕松。 又把她提出那個質疑的理由告訴她:“你應該沒見過愚人眾的統括官,他就是坎瑞亞人。不妨說,你的眼睛很特別,與他的有些相似?!?/br> “是,是嗎……”六月表面上還是裝不知道。 阿蕾奇諾向她聲明:“你也始終是我的孩子,這件事的調查會到此為止,但為了你自己,該隱藏好?!?/br> 六月的心猛然一顫。 誒誒?意思是不會把她交出去,還要幫她隱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