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著，嘴角揚起細微的弧度，開口道：“準了?！?/br>
    隨即望向她的肚皮，定好飯后消食的行程，至少半個時辰起步。

    年嬌渾然不知皇上冷酷的想法，湊上前去，在他的臉頰印了濕漉漉的吻。

    男人面龐不見冷肅，彰顯出極清俊的五官，側著身，衣袍繡著的金龍爬上日照的光暈。

    蘇培盛遠遠候著，只能從屏風另一側望見朦朧的場景。他抑制住捧心的沖動，低聲問秋嬤嬤：“貴妃娘娘點的鍋子，何時開始備上？”

    秋嬤嬤同樣低聲道：“很快，用不了多久?！?/br>
    蘇培盛立即道：“那還有些時候，做奴才的，還是在這里候著為好?！?/br>
    秋嬤嬤：“……”

    .

    用完熱騰騰的鍋子，四爺竟是出了汗。

    見年嬌伸手，蔥白的指尖就要解開他的盤扣，四爺喉結一滾：“先去御花園走走?！?/br>
    年嬌縮回了手，抿抿唇，覺得自己也有些吃撐了。

    于是朝他露出甜甜的一個笑：“都聽皇上的?！?/br>
    過了傍晚，夜色侵襲得很快，月光灑在臺階之上，柔和又清冷。

    年嬌系著湖綠色的披風，襯得臉頰嬌艷欲滴，她望了望四爺身上的藏藍色披肩，猶豫了一會兒，問：“怎么有點小?！?/br>
    她眨眨眼：“難道是蘇培盛拿錯了？”

    四爺：“……”

    蘇培盛：“……”

    四爺額角青筋一蹦，冷聲反問道：“這是誰的披風，嬌嬌難道忘了不成?！?/br>
    蘇培盛翻出這件，還是他默認的，從雍王府到養心殿，唯有一件不合身的披風，一直待在他的寢臥里。

    年嬌努力回想，終于想起了藏藍色的來歷：“…………”

    貴妃心虛了。她飛快地攥緊皇上的手，哼哧幾聲，可憐巴巴地道：“臣妾記性不好，皇上不要記恨臣妾?！?/br>
    皇上用力一掙，沒掙開。

    眼見御花園近在眼前，他擰起眉：“成……”

    “成何體統，臣妾早就背熟了?！蹦陭尚÷曊f，“皇上不原諒我，我就不放開?！?/br>
    四爺半晌說不出話，只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幾眼。

    “若朕記的不錯，貴妃明早不用請安?！彼?。

    年嬌周身有些發涼，攥著手的力氣下意識地松了幾分，正當此時，不遠處響起一道細弱動聽的嗓音：“嬪妾參見皇上，參見貴妃娘娘?！?/br>
    連蘇培盛也是一驚，他光是專注皇上和娘娘的互動，連御花園什么時候來了人都不知曉，實在是他的失職！

    來人梳著小兩把頭，清麗秀美，姿容比寧貴人武氏還要好看幾分。

    蘇培盛片刻回想起來，這位海常在，乃是潛邸極不起眼的一位侍妾，平日里幾乎沒有什么存在感。

    從前沒有存在感的海常在，穿的杏白色衣裳，也不是什么名貴的衣料，可就是這幅小家碧玉之態，竟是透出楚楚可憐的意味，真要類比，像極了從前尚未承寵的良妃！

    四爺抬眼望去，神色恢復了冷硬。

    不等他開口，被嚇了一大跳的年嬌躲到了他的身后，腦袋怎么也不敢探出來。

    黏著皇上還不夠，她氣呼呼地罵：“哪來的白衣女鬼？”

    第72章

    白衣女鬼呆在了原地。

    蘇公公震驚幾秒，隨即恍然大悟，是了，貴妃娘娘怕鬼！

    他掃了眼海常在的穿著，上前幾步正要解釋，不等他道破真相，四爺開口了。

    “……是人。你再仔細看看?！?/br>
    語氣含著無奈，還有隱于深處的安撫，聞言，年嬌總算大膽了些。

    她探出一個腦袋，又朝海常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顫巍巍的小心臟終于不跳了，年嬌皺起鼻子，覺得很是丟臉。

    繼而問四爺：“她是誰？”

    海常在羞憤欲死。

    她光知道世上最打擊人的事，便是在皇上跟前被認作白衣女鬼；沒想到更打擊人的來了，貴妃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她的眼淚當即就要落下，終是顧忌著御前失儀，憋在了眼眶里。

    心底的希冀，寄托在被貴妃問話的皇帝身上，霎那間，四爺成為了人群的焦點。

    四爺沉吟一瞬，看向蘇培盛。

    顯然皇帝也一時沒有想起她是誰。

    蘇培盛：“……”

    海常在：“……”

    蘇培盛躬身，老老實實給主子解惑：“回皇上和貴妃的話，這位是海常在，康熙四十四年侍奉潛邸，如今隨順嬪住在鐘粹宮?！?/br>
    鈕鈷祿格格就是如今的順嬪，年嬌立馬有了概念，她哦了一聲，隨即沒了下文。

    皇帝更沒有什么表示，他邁開腳步，邊走，邊和亦步亦趨的貴妃說話。

    略帶訓斥的語氣：“朕早和你說過，世上本沒有鬼魂……”

    冷風吹來，吹得海常在瑟瑟發抖。

    她不敢回憶方才的一幕幕，更不敢再存有邀寵之心，好半晌，才止住了發顫。

    繼而質問貼身婢女：“順嬪娘娘是不是要害我？”

    若不是順嬪不經意提起，說太上皇的良妃是如何得寵的，她如何會日日傍晚守在御花園，意圖博得一二憐惜？

    以為今天是撞了大運，沒想到貴妃也在，還多了個白衣女鬼的名號……

    嚇壞了的貼身婢女使勁搖頭，海常在眼淚又下來了：“她好狠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