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用完膳,年嬌還是很高興,寸步不離跟著四爺,幾乎成了小尾巴。 四爺料到她會感動,卻沒料到程度竟這樣深,他笑了下,心頭異樣的情緒上涌,卻說不清是什么。 他下意識擰眉,很快恢復如常:“明日我讓蘇培盛撥人給你……” 四爺說一句,年嬌就應一句,應完了,抱住他的胳膊不放:“爺晚上不批公文了?” 四爺正想回話,就見年嬌踮起腳,親了一口他的唇瓣,遲疑片刻,又咬了咬。 咬得如蜻蜓點水一般,半分痛意也沒有,用“舔”字形容更為準確,卻能叫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也失了分寸。 四爺時常懷疑年嬌究竟是怎么長的,竟是懂得那么多……邀寵的手段,念及她的性格,思來想去也只能是天生。 截然相反的純真與嫵媚,融于面前的美人,他抿了抿唇,目光沉了下來。 下一秒,反客為主。 …… 年嬌再一次后悔了。 她已經是一只廢妖了,要不是第二天不用請安,整個王府都能瞧見她的熱鬧。 哆嗦著摸了摸嘴巴,年嬌坐在窗前,連記日記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個鮮明的疑惑冒了出來,為什么會這樣?? 她明明在表達謝意,老板卻想把她給吃了! 昨夜四爺把住她的膝蓋,低聲在耳旁問:“還疼不疼?” 年嬌帶著哭腔說:“早就不疼了……” 時不時的片段于腦海閃現,年側福晉整個人如火燒一般,只有小廚房的消息能帶給她幾分慰藉。 她探出頭,顫悠悠地往窗外看,只見棲桃院人來人往,一派喜氣洋洋,蘇培盛與秋嬤嬤站在一塊,正指揮下人們搬運廚具。 昨日年側福晉親王爺臉頰的時候,蘇培盛便領著眾人悄聲無息往外退去,故而秋嬤嬤實在不知道年嬌是怎么討要到小廚房的。 一邊欣慰自家格格真是出息了,一邊想,老夫人常常念叨的憨人有憨福,說不定還真有道理? . 東側院,鈕鈷祿格格聆聽著西邊隱約傳來的動靜,低聲問道:“年側福晉進府幾天了?” 貼身婢女如夢想了想:“不到半月?!?/br> 鈕鈷祿氏垂下眼:“你再數數,王爺去棲桃院了幾回?” 如夢張張嘴,聲音輕了下來:“九……九回……” 九回。 鈕鈷祿格格淡淡道:“我懷四阿哥的時候,偶爾嘴饞想要開個火,福晉也都允準,可小廚房那是萬萬沒有?!?/br> 雖說這與她是格格不無關系,同為側福晉的李氏不也沒有? 京城誰人不知雍親王的脾性,故而鈕鈷祿格格覺得反常,即便年氏是世間難尋的美人,可王爺是那等目光短淺,看見美人就走不動道的男子嗎? 王爺對年氏的寵愛太盛了。若年側福晉生下兒子…… 不,不會,她也不用急。王府世子之位,怎么也輪不到年氏的兒子。 鈕鈷祿格格心定了幾分,隨之而來的,是淺淺的苦澀。 王爺從來沒有寵過她,若非得幸懷上四阿哥,她永遠只是個不起眼的格格。事實上這份幸運,卻是九死一生的侍疾換來的,她沒有足夠的底牌,任何時候都需小心翼翼地籌謀。 而年氏年輕,貌美,家世出眾,可以不付吹灰之力獲得王爺的恩寵。鈕鈷祿氏笑了笑,若她不能保持理智,心腸想必也會被嫉妒腐蝕吧。 前些天她想岔了,最有可能出手的李側福晉居然還端得住,只口頭針對了年氏一番,就沒下文了。 鈕鈷祿氏有些可惜,隨即恢復了淡然。 ——后院里頭,想要兒子的,想要寵愛的,又何止一個呢? 同一時刻,踏入雍王府的十三爺左看右看,扭頭問張起麟:“拱門外進進出出的,那是什么動靜?!?/br> 張起麟恭敬道:“奴才不知。十三爺不如問問王爺?” 十三只是隨口一提,聞言不再刨根問底。 他的腳步有些匆忙,見到四爺第一句話便是:“弟弟昨兒見到太子了?!?/br> “太子二哥他……”十三語氣艱澀起來,“越發放浪形骸,有御史彈劾東宮沉迷酒色,耽誤朝政,被皇上留中不發?!?/br> 十三爺從前都叫皇上“汗阿瑪”,不知何時,稱呼變成了“皇上”。 四爺沉默下來,許久沒有說話。 他和十三弟心知肚明,沉迷酒色,不是太子的本心。這何嘗不是給他上了一課——一國儲君,尚且不能為自己而活,而他雍親王胤禛又算什么? 汗阿瑪與他是父子,更是君臣。君臣之別猶如天塹,他須更為謹慎,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錯…… 書房安靜了許久,凝滯的空氣開始緩緩流動。 兄弟倆若無其事,很快換了話題,四爺拍拍十三的肩,從博古架上取出一罐膏藥,然后遞了過去。 十三爺下意識道:“不用了,四哥?!?/br> 他笑了笑:“今年以來我涂的藥,沒有十罐也有八罐,效果卻不盡如人意。四哥也不必找什么民間大夫了,找了也是白費力氣,這腿,就讓它爛著……” 話音未落,驟然被打斷了。 “我替你尋訪大夫,四處問醫,連帶著全府上下,都為了這件事上心。你哥哥我都沒放棄,你憑什么敢說如此灰心之言?”四爺冷聲喝道,“瞻前顧后,還是不是大丈夫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