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所以此刻,再次被缺心眼的同僚牽連之后,凌碣石跪在地上,十分心累地給關滄海傳音入密: “從今往后,咱倆分開匯報,你踏入寒玉宮,我就絕不靠近。我踏入寒玉宮,你便躲遠些?!?/br> 關滄海聞言,滿不在乎,同樣傳音入密: “干啥?又要跟我劃清界限?這次打算分開多久?” 他倆一左一右兩個護法,在這個位子上做了幾十年了,凌碣石隔三差五地就說要和他劃清界限,這事老生常談了,關滄海根本沒放在心上。 反正每次說要分開,要不了十天半個月,還是會和好如初。 凌碣石對同僚的態度感到不滿,眉頭擰著, “既是要劃分界限,何來的期限一說?” 他二人跪在床榻邊的玉石臺上,并排跪著,眉來眼去地傳音入密,床榻上,靳言便撐著手肘,冷著臉看他們。 不需要聽他倆傳音入密的內容,只是看二人的神情,靳言已經篤定,這必定又是在聊劃清界限的事了。 “可分清楚了?” 等了片刻,靳言冷冷開口。 關滄海和凌碣石心頭一凜,再不敢繼續吵下去了,慌張地叩頭,同時道: “尊上!屬下知錯!” 靳言這時倏然掀起眼皮,視線望向前方,目光中,充滿敵意。 ……敵意? 掌門雖然脾氣不好,而且動不動拿威壓嚇他們,但是關滄海和凌碣石很清楚,掌門其實很護短,生氣歸生氣,他從不會拿這樣帶著敵意的目光看兩個直系下屬。 那便是另有其人了。 兩人迅速收斂神色,神識鋪開,很快在寒玉宮正殿門外的玉石長階上,查探到一名不速之客。 古茗原本正守在殿門外,遠遠地看到玉石長階上緩步走少來的那個身影,迎上去,躬身稽首, “方廉長老?!?/br> 古茗能在靳言的貼身侍衛的位置上穩坐這么多年,一向處世圓滑,平常無論是對待身份多么卑微的修士,都是一副謙卑恭敬的模樣,臉上永遠掛著和善的笑容。 而此刻,面對這位方廉長老,頭一次,古茗的唇角緊繃,臉色冷沉。 “煩請長老在此稍候片刻,我與掌門通報一聲?!?/br> 古茗依舊按照禮數接待這位長老,只是講話的語氣十分生硬。 方廉長老擺擺手,“不必通報了,我過來,只是想與孤月真君簡單聊兩句?!?/br> 說罷,便要往殿門內走,剛抬起腳,面前倏忽多出一面樹枝虬結形成的墻壁。 方廉長老腳步一頓,轉頭看向旁邊修士。 對峙片刻,靳言的聲音冷冷傳入古茗腦海中: “讓他進來吧?!?/br> 古茗應了聲是,退后一步,將面前樹枝形成的墻壁收回袖內, “長老,里面請?!?/br> 方廉長老穿過長長的甬道,從側門步入偏殿,遠遠地便看到石臺上的左右護法。 關滄海和凌碣石這時已經不再跪在地上了,腰間長刀緊緊握在掌心,一左一右立在床榻邊,目光直勾勾盯著方廉,像一對門神似的。 方廉輕聲哼笑,上前一步,朝床榻方向恭敬行一大禮。 靳言抬手:“不必行此虛禮,”又問,“突然到訪,所為何事?” 方廉視線往左右兩個護法的方向瞟一眼,有些猶豫。 靳言淡道:“但說無妨?!?/br> 方廉便不再顧慮,直言道:“真君,我為您看守的契約石,半個時辰之前,出現異動?!?/br> 說罷,他看向靳言的方向,隔著厚厚的紗幔,也看不清對方的神情,對方不搭話,方廉長老只好自顧自將這話題繼續下去: “出現異動的,是收徒契?!?/br> 話音落下,床榻上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站在邊上的兩個護法,神情中閃過一絲異樣,他們微微側身,對望了一眼,但很快又收回目光,重新變回“門神”模樣。 方廉長老見自己的話講到這一步,依舊像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絲毫回應,只好繼續道: “真君,就在不久之前,是不是動了收徒的心思?” 等了片刻,床榻上冷冷回應一句: “不曾?!?/br> 話題到這里便終結了。 靳掌門說不曾,那便是不曾了。契約石上只是有一絲異動,這原本也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事情,畢竟不是真的許下契約。 方廉長老臉上掛著笑,“如此便好?!?/br> 他將這空蕩蕩的大殿掃視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床榻邊的那一瓶突兀的雜草上, “我既然來了,有些話,便不得不與真君再強調一次—— “拜師契、收徒契、義結金蘭契、永結同心契、……,任何帶有同盟性質的契約,不論級別高低,真君,都斷然碰不得。 “還望,真君銘記在心?!?/br> 床榻上,靳言從鼻子里應了一聲: “嗯?!?/br> 方廉長老不再多言,朝著床榻方向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對方剛踏出殿門,關滄海便冷哼一聲,罵道: “三教盟的一條狗,神氣個屁!” 凌碣石這時想到另一層,轉身看向床榻方向, “掌門,那御人之術,恐怕也帶有同盟性質的契約……” 這事不用凌碣石提醒,靳言也已經沒了繼續探究的性質,他有些疲累地遣散了兩人,獨自坐在床榻上,隔著紗幔,盯著那一棵突兀的綠油油的小雜草,看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