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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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林庚的官員,暫時在縣衙。 江家的賬本、當票,以及從農莊拿出來賬目明細,都搬到了他的桌案上。 怎么偏偏是他呢。 徐誠皺著眉,沉思片刻,一臉要英勇就義的表情,一步步上了臺階。 門口守著的人,他還認識。 是在林家屯見過的,他記得叫武剩,別名狗剩,誰叫他跟誰急。 徐誠在林家屯的時候,怕林庚這個“山匪頭子”,實在不怕“小嘍嘍”,但凡叫他,都是狗剩。 隔著一級臺階,兩兩相望。 徐誠:“……” 什么叫風水輪流轉。 他壯著膽氣說:“武大人,我有線報,要交給你們大人?!?/br> 他散財的事,武剩也清楚,聽了就笑,黑臉都笑出了褶子:“你來自首的吧?” 徐誠:“……那收不收?” 之間街上碰見,他是太慌了,亂了神。 過后想明白了,林庚早知道他來歷,那一千五百兩和金腰帶,都不能跟江家撇清關系。 他躲不掉,不如過來說是他的私房錢。 算他從鏢局賬上偷錢了,好過江家真的有“贓款”。 武剩使喚個門房幫他問了,可以進去。 徐誠頭一次進縣衙,走的角門,目不斜視,心里還在盤算怎么說合適,無暇四看。 林庚占了阮師爺的值房用,里邊除了長案、椅子,就是滿柜子的文書檔案。 他衣服還沒換,織金曳撒華貴逼人,可能是官服加成,看起來正派不少。 屋里沒別的人,林庚處事隨意,指著桌案對面的椅子道:“坐?!?/br> 徐誠哪敢坐,沒給他跪就不錯了。 他怕膽氣消磨,見好就叭叭說。 “之前送去林家屯的一千五百兩銀子,是我自己的。那條金腰帶,也是我的。我打著江家的名號去藏錢,等著以后花?!?/br> 林庚揚唇,捧茶喝了口:“哦,以后?具體說說你的花錢計劃?!?/br> 一千五百兩,都能買百畝良田,當個地主老財了。 徐誠見過錢,也花過錢,知道怎么花,也知道普通的哥兒姐兒有錢了通常愛做什么。 他不出挑,比著別人來。 “買些地,買個鋪面,隨做什么生意,糊口的營生罷了,這就算陪嫁了。然后再添置幾身好衣裳,最好打個扎實的金銀首飾,或戴或傳家,都行?!?/br> 林庚點點頭,未做評價。 “說說李家的事,我聽滿意了,就稍微信信你?!?/br> 兩家死對頭,徐誠對李家了解多,能說幾天幾夜。 具體問到李家的人脈往來,他卻不十分清楚。 各家都有隱秘人脈,明著跟誰家好,背地里可不一定。 林庚點名:“李家五姑娘?!?/br> 五姑娘,李燕白? 那可有得說了。 李燕白跟江知與年歲相當,自幼就是個美人胚子,很小的時候就愛跟江知與比。 徐誠跟江知與從小一塊兒長大,這些事他都經歷過。 細說也說不完,要說她的人品、性格,就能簡要概括。 徐誠又想到那天在小院里見到的李燕白,于心不忍。 “很傲,也有一股狠勁兒,但很怕父兄,反正這十幾年相處下來,她見了父兄,就老實又溫順的?!?/br> 林庚問:“你看她有膽子反抗她父兄嗎?” 徐誠想了想,“應該會吧?她之前在茶會上,有人拿她逗趣,她掀桌又擼袖子的,是有脾氣的人?!?/br> 徐誠順著話說,就想林庚信一信他,別把錢財器物算在江家的賬上。 他站得遠,也不敢抬頭看,不知道林庚桌上攤著一堆信紙,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李家各人的信息。 其中李燕白的,在最上面,朱紅的墨水圈出一段字。 “此女性烈,知曉服侍的是個山匪后,砸碗用瓷器割-喉,已救下,愿意當線人釣魚?!?/br> 時近黃昏,徐誠說得口干舌燥,才從縣衙出來。 他娘穆彩鳳在外等著,見了他就橫眉倒豎,只等他走出衙門的地界,就把他耳朵擰著。 “你倒是厲害!性子這般野,衙門是你能來的地方?!你說都不說一聲,往這里跑,你是要我的命!” 徐誠連聲叫疼,一聲聲的喊娘,今天的順遂讓他順口就給林庚扣了一口鍋。 “不是我要來的,是官爺找我問話,他找我,我敢不來嗎?” 穆彩鳳將信將疑,手頭松了,眉頭還緊皺著。 “你這些天別亂跑,去哪里都得給我說一聲?!?/br> 徐誠只能說好,他能做的都做完了。 天色入夜,街道星星點點亮起了光。 白日里的喧鬧,成為各家飯桌上的話題,話題中心的江家,冷冷清清。 家里都安置好了,頭頂的大刀不知會不會落下,每個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晚飯豐盛,都抵不住嘴里沒滋沒味,如同嚼臘。 燈火零星,主院一盞,前院一盞。別處無人,燈籠都沒點。 謝星珩今晚跟江知與一塊兒,在主院廂房里睡。 晚飯一家三口吃,不好對外說的話,他對內能講一點。 “最后來的那位官爺很有來頭,喊圣上‘君父’,說我家是賑災典范,這事兒含糊兩天,把朝廷的面子圓了,就過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