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正因如此,這一屆的嶺南王,即風凝夜的生父才野心膨脹,想從嶺南發兵,直取京城,坐上大樑的皇位。 正因如此,風凝夜光明正大“逃離”王府,來到京城成為右相,試圖奪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這般說,他倒與便宜生父有著相似的野心。 真是惡心吶。 遏制住眼底戾氣,風凝夜哂笑,“殿下糊涂了?我是嶺南世子,即便沒有你,嶺南遲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你確定?” “確定?!?/br> 謊話連篇! 宋時景不語,從袖袋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雕蓮紋紅木盒,放到桌上,推向對面,劍眉上挑,眉宇間是志在必得的銳氣。 “這是?”風凝夜狐疑,在對方注視下,謹慎挑開盒蓋。 沒有想象中的機關暗器,只有安靜躺在盒子里的一沓信紙,最上面的一張落款日期是半年前,他出發離開嶺南王府的那天。再看內容,風凝夜依稀記得是他與便宜生父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在府門口放出的狠話。 大概是一字不差記下來的。 風凝夜眼皮一跳,收起散漫輕視之心,對宋時景的警惕又提高一等。 再翻看剩下的信紙,時間橫跨十個年頭,內容記載有多有少,基本是他說過的話,或者圍繞他發生的一些事,甚至里面夾雜著他的畫像。 普通人看了都會毛骨悚然。 簡直變態! “你監視我?”風凝夜質問道。 “算不得監視?!?/br> 聽到那隱隱委屈破碎的嗓音,宋時景回答的語氣頓時弱了三分,氣勢上一下子矮了一截。 分明他一開始想要得到風凝夜的情報,只是為了揪出推他掉下懸崖的兇手,以便日后報復,可事情擺到明面上,被當事人質疑,宋時景生出一種齷齪愧疚的情緒來,好像真的是他做錯了。 不行,不能被風凝夜牽著鼻子走。 宋時景閉上眼,回憶起那只手推他后背的力量,回憶起墜落懸崖時的驚恐無助,恨意上涌,沖散了羞愧之情。 再睜眼,眸中多余的情緒消散,宋時景說道:“盒子送你了。孤想告訴你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嶺南是特殊,但終究是大樑版圖的一部分,非是風姓一家之地。 你嘴上說要奪取大樑江山,可你至今連嶺南也未曾拿下,甚至要跑到京城借宋劭之手穩定局勢,說明你沒有十成十的信心打敗嶺南王。對嗎?” 風凝夜沉默,宋時景接著道:“記得在太子府時,你說你死了,京城會有大半勢力為你陪葬。孤信你說的,但孤也相信,那必定是一場魚死網破的斗爭。斗爭結束,兩敗俱傷。 是以孤推測,你背后的勢力雖強大,但尚不足以挑戰權威。與其說你想奪取大樑江山,不如說你是在報復大樑皇室。你蓄意挑撥皇室內部關系,等皇室分崩離析,你好坐享其成。 風凝夜,你該不會天真地以為,孤會給你機會吧?” 風凝夜蓋上紅盒蓋子,保持沉默。 宋時景轉動左手上的玉扳指,鳳眸倒映深沉的算計,犀利的目光,與平時本分認真,勤奮愛民的形象完全不同。 此刻的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大樑太子,即將弱冠奪權,鐵血手腕的太子。 “孤給你兩個選擇:一,留柳太傅性命,待孤登基,拿嶺南王的位置與你換。二,和宋劭同流合污,待江山易主,孤親手殺你?!?/br> 說完,他正襟危坐,雙手規矩地搭在膝蓋處,雙眼直視前方,不驕不躁,耐心等待。 直到現在,風凝夜明白了宋時景今日找他談話的真實用意。 他想和他聯手,共同應對宋劭。 聽起來是不錯的選擇,宋時景的人品甩宋劭十八條街道,選盟友自是宋時景更靠譜。 但宋時景怎會信他? 之前發瘋似的要他死,轉頭又要與他合作,如不是腦子被門夾了,就是另有陰謀。 “多謝殿下美意,我心領了?!?/br> 宋時景皺眉,“你選宋劭?” “我誰也不選?!憋L凝夜雙手撐桌面站起來,瘦弱的身影背對光芒,暗沉官服襯得他皮膚過分白皙,吹彈可破。 他俯視宋時景,說道:“殿下說的漂亮,可我若真與殿下聯手,殿下信得過我嗎?你不止一次提到我背叛你,殿下留我在身邊,真的放心?即使殿下放心,我也不敢與殿下同行,萬一哪天悄無聲息地死了,連收尸的人都沒有,實在太可悲了?!?/br> 風凝夜雙手捧盒,邊往門口走邊說:“我先走了,多謝殿下對我透露情報,幫我分析局勢,凝夜不勝感激,特備一份回禮,”他拉開門,走出,轉身關門,看著脊背挺拔的年輕身影緩緩消失,他垂眸,低聲補充一句,“希望殿下喜歡?!?/br> “咚!” 門內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風凝夜頭也不回地離開。 樓梯口,福伯等候多時,見風凝夜獨自一人出來,身后無人,蒼老的面皮一緊,問道:“殿下呢?” “屋內?!彼?。 福伯忌憚風凝夜,憂心自家殿下著了他的道,錯身往雅間跑去,風凝夜面色不改,腳步同樣加快幾分,近乎跑下樓,竄上馬車,催促墨七趕緊駕車回府。 馬車跑出不足五丈,后方云香樓傳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瘋子!給老子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