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禮
過完最后一個堪稱輕松的新年,接下來的日子,可謂是一天比一天緊張。步入高二下學期開始,時間就跟上了發條一樣,教室里進進出出各科老師,后門處卻再沒有嬉笑的同學打鬧。班主任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年紀主任的頭發也一天比一天少,墻上早早地就貼好了“高考倒計時”的表,哪怕還有四百多天,也依舊能讓每個經過的人收起臉上的笑。 對黎書而言是這樣,對高令遠之類的國際班來說就沒什么不同,至少他們不用為一周一次的考試緊張,可是本身不在一條賽道,也沒有什么可比性。 其他人來找蔣弛的次數也變少了,不是他們主動不來,而是在有一次一堆人又在后門喊著“蔣哥”后,他轉過身,把拋過來的籃球又扔了回去。 “不打了,別來吵我學習?!?/br> 他拒絕了,再不同他們一起。 課間的時候黎書趴在欄桿上問他,你想去哪里呢? 他還是那個答案,背靠著,擋著月亮,說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于是她就在走廊上笑,用只有兩個人才懂的語氣悄悄道,那你就給我補習吧。 蔣弛看著她挑眉,手放下,輕輕把她被風吹亂的頭發別上。 他們照常學習,課桌上的練習冊越堆越高,需要整理的錯題集越來越少。 高令遠中途來找過蔣弛幾次,說岑寧跟他絕交了,薛寬即將出國了,他一個人在學校游蕩,感覺心里空空蕩蕩。然后蔣弛就說,他要陪小小。 那天直到放學,黎書都還沒忘記高令遠痛徹心扉地怒罵。 時間就在緊張的復習與偶爾的放松中流逝,一如白駒過隙,眨眼間,就已翻開新的篇章。 高叁生們都在進行著日復一日的高壓生活,除了成人禮這天。 脫離課堂,仿佛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高一時光。 所有人都在為即將為到來的晚會暗暗興奮,因為這可能是整個高叁階段,最后的休閑時光。 — 終于到了成人禮這天,集合完畢后,教室就鬧成一團。 黎書換好裙子回到教室時,蕭瀟驚訝地發出贊嘆:“哇!黎書,你好漂亮??!” 她本就白,一身淺藍色露肩長裙更襯得肌膚瑩白如玉,脖頸細長,鎖骨線條清晰,還因為晚會畫了個淡妝,明艷的五官經過修飾之后更顯得精致立體,整個人活脫脫就是櫥窗里的洋娃娃。 蕭瀟感嘆的聲音不小,黎書有點羞赧,挨在門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動時藍色裙擺微微晃動。 教室里人已經不少,各個角落都有混雜的說笑聲,只有她的座位安安靜靜,旁邊空無一人。 換衣服時蔣弛給她發消息說自己要去拿東西,她呆呆地回了個好,說自己在教室等他。 蕭瀟會編頭發,沒一會兒就被爭來搶去地叫,她在這邊應了聲好,又跑那邊去回別人的話。 黎書就靠在課桌上看她忙忙碌碌,周圍都是歡笑,讓哪怕不在其中只是圍觀的人也變得心情很好。 教室里的每一幕都被定格成了圖畫,形成一個個小小的縮影,存進那部名為高中的電影。 人來人往,黎書站著發了會兒呆,聽到身后傳來沉穩的腳步。 曾經無數次靠近過,哪怕再吵再鬧,也能第一時間認出。 她靠著課桌沒有動,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 好似心有靈犀,她不動,蔣弛也不說話。 就這么沉默著一點點靠近,直到呼吸噴灑耳側,一束盛放的玫瑰放在眼前。 視線都被嬌艷欲滴的粉色占滿,黎書微楞,聽見蔣弛低沉的聲音。 “哇,”他笑著說,“好漂亮啊,我的同桌?!?/br> — 第一次看見蔣弛穿西裝。 雖然之前發言時他也穿得很正式,但比起來,還是今天更好看。 統一的黑色也被他穿得耀眼奪目,肩寬腿長,身形板正,低調款式的西服下,雙腿勻稱修長。他帶了塊手表,握著花束時,手背青筋隱隱浮現。 黎書轉身,剛好迎面撞進懷里。鮮花塞入手中,香氣馥郁撲鼻。 打理過的短發被風吹過稍顯凌亂,剛好在偏向成熟的打扮下,增添上獨屬于青春期的少年感。 他今天真的很好看。 眼里好像只看得見那雙總是含情的眼眸,黎書微微低頭,將花束擁入懷中。 “謝謝?!彼t著耳尖,輕聲說。 “謝什么?”蔣弛輕笑,彈了下光潔的額頭,戴著銀戒的手穩穩攤在身前,掌心向上。 “現在要走嗎?” 黎書沒說話,只是慢慢把手搭上,相握的手上兩枚銀戒輕輕碰撞,而她抬起頭,臉上帶著明媚的笑。 — 晚會的內容很簡單,校長致辭已經在上午舉行,剩下的時間其實就是留給大家交際和娛樂。 被拉著合影的間隙,黎書不經意瞥見另一邊的蔣弛,他一來就被不同的人圍上,各個班的,黎書曾經見過的或者沒見過的,都在跟他打招呼,眾星捧月,只需站在那里,就成為所有人的焦點。 無形中兩撥人分開,涇渭分明。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蔣弛在人群中回頭,臉上還帶著得體的笑,眉梢沖她揚了揚。 不自覺地就開始跟著笑,黎書悄悄眨了眨眼,在人聲鼎沸中,心照不宣地回應。 直到他身邊的人散去,身姿挺拔的少年站在原地,張開雙臂。 黎書笑盈盈地撞進懷里,扒著他的手臂,墊腳湊他耳側。 “蔣弛?!?/br> 已經想說一天了,她脆生生地喊,以手作喇叭狀。 “你好帥啊?!?/br> — 直到快進門的時候,黎書都還控制不住嘴角上揚,她從來都沒有這么開心過,好像所有的壓力都得到釋放。 只有今天一天,她在心里悄悄給自己放假,只放松這樣一天,就回到原來的狀態。 壓了壓嘴角,打開門,客廳燈亮著,還沒有喊出那聲“mama”,一道質問先響起。 “誰送你回來的?” 茫然的反應不過來,黎書征住。 “有人送你回家嗎?” mama又問。 終于找回自己思緒,黎書抿唇,在昏黃的燈光中看回去。 “沒有?!?/br> “那你怎么回來這么晚?” “今天學校有晚會,我和同學們多待了一會兒?!?/br> 關萍坐在沙發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短暫沉默后,招了招手,“你過來?!?/br> 沒由來的心慌,黎書努力讓自己不露出異樣,像往常一樣站在mama面前。 屋內安靜得可怕。 關萍還是看不出情緒,只眉頭微斂,沉默幾息后看著她,“小小,有男孩子在追求你嗎?” 黎書緩緩搖頭。 “你在和別人談戀愛嗎?” 心臟在胸腔里加速跳動,耳邊只聽得見自己否認的聲音,黎書再次搖頭,“沒有?!?/br> “那這是什么?” 突如其來的怒喝,緊接著一條項鏈被扔到桌上。 “你告訴我這是什么?” 屋內發出硬物碰撞的脆響,銀色項鏈躺在玻璃桌上,鉆石閃著細碎的光。 黎書有一瞬的恐慌。 是她的項鏈,她鎖起來的,放進保險箱的項鏈。 耳光扇在臉上,關萍憤怒的聲音在屋里回蕩。 “小小,你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