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
蔣弛醒的時候黎書已經走了。黑漆漆的客廳里,空空蕩蕩。 他太重了,黎書沒法把他搬到床上,只能找來一塊毯子,牽著搭在他身上。沙發旁被她擺了一盞小燈,是蔣弛房間里的,被她拿過來打開,看上去,像知道他醒來后一定是晚上,而他會害怕一樣。 撐著身坐起來,毯子滑到腿上。頭還在痛,蔣弛只記得,自己被她叫醒吃了藥后,就一直昏睡。 月牙形的夜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蔣弛看著,突然笑了笑。 起身剛想拿著小燈回房,抬眼間,無意暼見一張字條。 粉色的便利貼,安靜地貼在桌面上。 呼吸在此刻都變得輕柔,他伸出手,小心地取下。 秀麗的字體呈現在紙條上,還畫了表情,蔣弛都能想到她怎么說這些話。 to jc: 我回家了!如果你醒了,記得吃藥!大盒子三粒小盒子兩粒不要吃錯了!項鏈不能要,帶你脖子上了。 ls :) 規規矩矩一個笑臉,像黎書歪著頭看他。 伸手摸了摸脖子,寬大的領口里,鉆石被體溫熨得guntang。 蔣弛生病,一周都沒來學校。 黎書一個人用兩張桌子,怡然自得。 蔣弛給她發過幾十條消息,早也發,晚也發,開始還是有內容的疑問,比如什么“項鏈為什么不要”,“是不是不喜歡”,“給我帶的時候看我身子了嗎”,到最后只是純粹無意義的sao擾。 蔣弛:你 蔣弛:在 蔣弛:想 蔣弛:我 蔣弛:嗎 蔣弛:[小狗探頭. jpg] 諸如此類。 不過黎書全都沒有回,因為她在上課,而她上學不帶手機,她和有些上課也在打游戲的不一樣。 每天晚自習過后,她都會打開手機消除99 的紅點,然后放在一旁,開始背書。 蔣弛就這樣樂此不疲地進行著消息轟炸,不過奇怪的是,他一次也沒打過電話。 病好后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周五下午,大家都在體育課上自由活動,黎書溜了回來,準備做題。 意外就在此時發生。 剛過拐角,還沒轉進走廊,手腕就被人一扯,接著眼前一黑又一亮,她就被人捂著唇抵在墻上。 蔣弛低下頭,微躬著身子,額頭抵上她,劉海搭在眉上,眼里帶著促狹的笑,“不許動!敢反抗我就告訴老師你亂跑?!?/br> 黎書睜大著眼一時忘了抵抗,眼睛圓圓的,像在驚訝他的出現,長長的睫毛卷翹,似蝴蝶扇動翅膀。 移開手掌,蔣弛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給你兩個選擇,要么像這樣親回來,要么把眼睛閉上?!?/br> 黎書果斷閉眼。 蔣弛被氣笑了,氣得牙癢,歪頭在黎書臉上咬了一口。 她想睜開眼睛看他,又被他恐嚇,“睜眼了我就告老師?!?/br> 水汪汪的大眼又閉上。 有冰涼的東西貼在脖頸上,黎書睫毛微顫,感到蔣弛手指在頸后擺弄。 片刻后,他親她臉頰,“好了,這次不許再摘下了?!?/br> 銀鏈掛在脖頸上,不用垂頭,都知道是那條項鏈。 黎書沒什么反應,看上去還是不太想要。 蔣弛傾身,突然用一種很嚴肅的表情看著她, “我之前一直沒告訴你,這是我家九代單傳的項鏈,我爸告訴我,我只能給一個人戴上,如果對方不要,我就是無能,要被逐出家門?!?/br> 黎書聽得一愣一愣,連眼睛都忘了眨。 蔣弛看見她這幅呆滯的神情,又突然憋不住笑,一指彈她腦門上。 “騙你的,這是我暑假去海邊玩買的?!?/br> “蔣弛!”黎書打他,“我看你病還沒好,你家九代之前就有鉆石了??!” 他把頭低下,額頭送她手下,“你摸摸,看我病好沒好?!?/br> 掌心貼上微涼的額頭,他蹭了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怎么樣,好了嗎?” 正常的體溫,黎書卻像被燙到一樣收回手,神色不自然,眼神亂瞟。 “你應該問醫生,不該問我?!?/br> “可有人要問我?!笔Y弛湊近,捧住她的臉,強迫與他對視,“薛寬天天問我,問我什么時候好,他來找我玩?!?/br> 臉被他捧著嘟起,黎書嗓音含糊,“你告訴我這個干什么?” “但是有人一次都沒問過我?!敝父共淞瞬淠橆a,又和她貼近了一些,“有人從我家走之后,一次也沒理過我?!?/br> “不過我很大度,我不在意,我告訴薛寬,我會好的很快的,但我不和他玩,我要趕緊回學校?!?/br> “他問為什么?!?/br> 立體的五官在眼前放大,黎書呼吸加快,看他越靠越近。鼻尖貼在一起,臉被捧住,想逃跑,卻動不了。 故意放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蔣弛低頭,在她嘟起的唇上親了一口。 “我說,因為我有女朋友了?!?/br> 笑眼彎彎,像那盞月亮型的小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