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的確遲了,”他淡聲道,“你自回去領罰去?!?/br> 溫雉垂首應下。 這一來一回的,倒讓阿晴兩人一時分不清狀況。尤其是阿晴兄長,他曾遙遙見過溫雉,更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先前只以為這兩位是京中富賈之流,可眼下,他知曉關于這兩人的身份,怕是猜也不敢的了。 在主仆幾人談話間,他才有了時候細細去看那小娘子。 她一身荊釵布裙,光是立著,便已儀態萬方。燭光映亮她的臉龐,瑩白勝于霜雪,明眸黛眉,俱是灼然奪目的。 這一瞬間,他仿佛一下被推到極遠的一方,對這兩天的相處,也恍惚覺得不真切起來。 姜懷央垂首問她,“可要走了?” 阮玉儀望見外邊風雪漸歇,若再等一日,又不知明兒情況如何呢。況她也不好意思再叨擾這家子,因頷了頷首。 幾人舉步往出走,有侍衛遞來了預備好的傘。 溫雉上前一步,對阿晴及其兄拱手道,“這兩日多謝幾位照拂,不日自會給各戶送來足夠的米面聊表謝意?!?/br> 眼見幾人要離去,阿晴兄長這才回了神般,喚住他們,“且住,這些米面,于村中一些家庭來說,也許是救命之物,我無權替他們拒絕。 “只是,這般大事,得與里長知會一聲,幾位可否與我走一趟?” 前邊一行人果真住了步子。 溫雉向姜懷央投去一眼,眸中含著詢問之意,見他頷首,這才對阿晴兄長笑道,“煩請帶路?!?/br> 阿晴兄長松出一口氣,不知為何,心中隱有雀躍之感,他交代阿晴先待在家中,主動走在前邊。前路昏暗,有侍衛向領路的他遞去提燈。 他猶疑了下,方才接過,低低道了聲謝。那燈盞在他手中,不斷左右擺著,分不清是提燈者手顫,抑或是風吹所致。 . 鄉里大多數人沒有那般條件整夜點燈,因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要尋里長家其實也輕省,這會兒窗子還透出了燭光的便是了。 姜懷央側首打量周遭,忽地覺得眼前之景有些眼熟,卻又以一時間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也只當是鄉下景象大多相像,不再深想。 阿晴兄長叩開了門。 來應門的是里長之妻,她揉著眼,趿著鞋,瞧了眼跟前的人,“是章寅家的啊,這時候了,所為何——”她瞥見他身邊一眾人等,忽地咽回了后半截話。 “這是?” 阿晴兄長忙說明了緣由來意。 里長夫人張了張口,不知吸進了多少涼氣,好半晌才有了反應,“我、我去喊他,正醒著呢。幾位快請?!?/br> 歪在里頭太師椅上的,捏著柄長煙斗的,想來就是里長了。他聽見動靜,只當是妻子回來了,頭也不回道,“來幫我弄一弄這煙袋?!?/br> 阿晴兄長面露尷尬,看了姜懷央一眼,卻見他面色如常。 第216章 舊物 滿室燈火里,里長轉臉瞧見身后這般架勢,差點沒捏住手中煙斗。 阿晴兄長撓了撓頭,“這幾位是京中來的,近兩日在我家住了會兒。他們道是要給咱們這片送來救濟的糧食,里長您看,咱也不好白拿人家的?!?/br> “當真?”里長盯著那身長玉立的男子問。 姜懷央微微頷首,嗓音清冷,“只是旁的就不必了,你親自盯著,確保各戶均有,而非被人從中抽去一部分就是?!彼庥兴?。 他會來,就是為了此事。 他并非不知道官官相護,層層剝削的情況,只是他不可能每件事都躬親盯著,眼下,能稍避免些也好。 里長將煙斗交給一邊的夫人,咳了兩聲,一面連聲應道,“那是自然?!?/br> “這委實是幫了大忙了,想來這凜冬也不足為懼了,”里長自顧自往里走去,“只是這窮鄉僻壤,不比你們京中,沒什么好拿來謝公子的?!?/br> 他引一行人往屋內走去。 這臥房倒布置得齊整妥當,床榻矮幾,簾櫳帳幔一應都有的。墻邊立著一博古架,上邊擺著的,俱是一些古古怪怪的物什,干癟的稻穗,一方女子用的巾帕,甚至是塊一拳大的石頭。 他去窗下高幾邊取東西的時候,阮玉儀隨意走到了那邊的博古架前。 這架子一般用來放些古董稀罕物什,倒鮮少有放這些的。 阿晴兄長知曉些緣由,見她感興趣,便一一指與她說,“這稻穗是往年村中最先長好的一叢中的一枝,叫里長給討來了。這石頭是他找來給他媳婦壓酸菜用的,里長夫人嫌小,也便擱在這兒了?!?/br> 他又指著那巾帕道,“這帕子——” 里長翻半天也不見翻著要找的東西,聽這邊阿晴兄長提起這帕子,倒急了,搶上前道,“你這小子,怎的什么話都往外說呢?!?/br> 他將那帕子胡亂塞進衣襟,瞪了阿晴兄長一眼。 阿晴兄長也不怕,笑了一聲,繼續道,“這帕子是當時他的夫人隨意丟給他的,不想他拿去當信物藏著了?!?/br> 里長正笑罵了句,卻聽阮玉儀忽地道,“這是何處得來的?” 她的聲音中不易察覺地輕顫著。 她取過架上的巴掌大的木匣,那木匣原就開著,里邊放了一白玉嵌金扳指,扳指內環鐫刻著阮府的印兒,借著光,依稀可辨。 木香瞧見亦是一愣,脫口道,“這不是大公子的東西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