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窗外景色閃過,不消多時,便回到了那方院子。 原來她并未走出多遠,她望著院中山石樹木,忽地有些退卻。 緩步進了院子,便見正房不曾點了燈,她知道他并不在,這才定了些心神。沐浴更衣后,有宮婢端來一被溫過的牛乳,用以給她去去寒。 她自覺陷入了困囿,心中郁結,醇厚的牛乳入口,也嘗出澀口的苦味來。 看著眼前熟悉的陳設,雖是室宇精美,鋪陳華麗,可到底是是個走不出去的樊籠。 第121章 捉回 半杯牛乳下肚,她難抵力乏,欲去床榻上,可不過行出幾步,卻腿上一軟,跌坐在地。 她撐著地想要起身,那股乏力感卻如洪水般,洶涌地席卷上來。她只得勾住面前椅子的扶手,才不至于攤倒。 她欲喚木香進來,可連發出聲音的氣力也失去了。 她無助地微微喘息。 木香端著一碟果子,手正按在門上,忽見姜懷央踱步而來。她微微攥緊了果盤,退至一邊,欠身行禮。 姜懷央淡淡瞥了那果盤一眼,提步進去。 廂房內,小娘子蜷在椅子腳邊,柔弱無骨地攀著扶手,背對著自己,看不清面容。只見月光如水,傾倒了一地,隱約映出她裙衫上的暗紋。 月白的裙衫像是一池涼水,在她身邊散開,恍若要將她融入落在地上的光影里。 阮玉儀聽見有人進來的動靜,心中微動,卻無法支使自己的身子回過頭。 他眸中微暗,上前去在她身邊蹲下身,掐過她的下巴,“聽說泠泠今日出門了?玩得可盡興?”她眼中俱是驚懼。 他素來長于權謀,熟知如何掌控人心。 也知籠中的雀兒一直關著,遲早會失了逃走的心思,只有偶爾允她展翅,讓她知曉自己原不屬于這里,日子過得才不會那么舒坦。 可她自知并非如此,心頭泛起恥意。 她無力回答,半闔著眸,在軟骨散的作用下,似是只余下了由人任意擺弄的份。 他絲毫不在意她是否能回自己的話,自顧自繼續道,“聽說你去尋了姜祺,還是在那等煙柳之地?!彼麚徇^她臉上的傷處,嗓音低沉。 提及煙柳地,他幾乎都能代入,小娘子著一身輕薄衣裳,肩頭半露,在宴席之間穿行。不知凡幾的目光匯聚在她身上,她邊捧著酒盞蓮步前行,邊含笑應答。 走動間,不知是無意還是旁的什么,暗紅的酒液灑向她,浸染了她的衣襟,里邊的肌膚瑩瑩如玉,招人注目。 他噴灑在她頸側的呼吸愈發灼熱起來。 即使有預料他遲早會知曉,她卻還是細細顫了下。 “就那么歡喜他?” 她欲搖頭,卻只可做到眼眸微動。他能知曉她去尋了世子,便不會不知她是緣何而去的,這話難說沒有含了惡劣心思,故意質問于她。 他掐住她下巴的力道并未收住,弄得她生疼。 他不知從何處回來,身上還帶著寒氣,衣裳冷得似鐵。他將小娘子抱至榻上,背后還順手墊了鴛枕,看起來是想使她靠得舒坦些的舉動,卻叫她遍體生寒。 她欲瞪他一眼,卻因著無力,而顯得似含秋水。 見他的手落下來,她一驚,下意識閉上眼去。卻覺頰邊微涼,睜眼一看,他指上還沾著藥膏,另一手捏著瓷瓶。這勾畫精巧的瓷瓶,在他的手上顯得分外小些,似是他稍一用力,便就將之捏碎。 姜懷央暗著眸光,細致地為她上舒痕膏。 他雖對她心有芥蒂,卻從未生了要傷她的念頭。那婢子著實是瘋了些,手腳粗笨不說,心思卻不少,怪不得姜祺也不存留她的意思了。 但他手上的動作雖是溫柔,阮玉儀卻莫名能感受到他慍怒。 頰上冰涼的觸感,卻像是被巨獸舔舐,是進食前對獵物的玩弄,一下,一下,使人不寒而栗,她卻無可反抗。 他細致過了頭,沾著膏藥的手滑下,撫過纖細的脖頸,勾起她的肩帶。 他與她咬著耳朵道,“是不是非得如此,你才知道乖一些?!彼瘜嵤菒毫訕O了,給她早早下了陷阱,如今卻坦然指責她的錯處。 翌日,她悠悠轉醒,垂首一看,身上已是換了干凈衣裳。昨兒的藥性也消泯得差不多了,但身子行動間還是有些無力,她扶著床柱,下了榻。 木香聽見動靜,端著早備好的用以盥洗的水推了門,將其放在盆架上,又過來攙她。 她走得一步一晃,幾乎將全身大半的重量托在木香身上。 “小姐——”木香滿眼擔憂,想編排幾句又礙于對方身份,輾轉在唇舌見不敢脫口。 阮玉儀沒太大反應,只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甚大礙。 她輕吁出一口氣。目光落在窗外,似看向了什么極渺遠的地方。 雕花的窗欖只能透進院落的一隅景致,枝上鳥雀啾鳴,下邊就卡著晾衣的竹竿,宮婢往上掛浣好的衣物,鳥雀被驚動,撲靈著飛起。 她許是看得癡了,盯著那窗子,往外走去,想瞧瞧那鳥兒是否飛出了院子。 守在廂房門口的宮婢攔下她,恭敬道,“才人,陛下有吩咐,暫且不允許您出這屋子?!?/br> 站在此處便能看見那枝頭了,只是鳥兒早不見了蹤影。 她垂了垂眸,轉身往回走。 院中的下人們許是得了吩咐,待她都還算恭敬,卻都口風一致,道是陛下不允許她出了這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