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木靈湊近了些,像是在交接什么王宮秘辛,“是郁王世子?!?/br> 這郁王世子名喚姜祺,風流之名滿城皆知。他生了副討姑娘們青睞的好皮相,又是風流多情,能說會道,一張巧嘴不知招惹了多少姑娘。 他本人更是家花野花一并采,且不說府中數房妾室,就是養在外頭的戲子與青樓女子也是不少,家中對他的行為卻放任不顧。 不過愈是如此,才愈能讓如今算無遺策的新帝放心。 一邊的木香見她出神,便試探道,“小姐,這郁王世子的名聲……”姜祺雖討年輕姑娘們歡喜,可哪家正經人家會首先考慮他呀? 阮玉儀垂眸,指尖撫弄著杯沿,這風流世子還能耐下心來,舍了山珍海味,陪上太妃她老人家這許多時日,想來品性不至太壞。 她也不要什么榮華,只需一個空名頭,還她一個自由身。 何況,姨母步步緊逼,眼下,她已經沒有更多的選擇了。 “我自有考慮?!彼烈靼肷?,道。 第3章 示威 木靈正待插話,卻聽門口傳來動靜,轉臉一看,只見四五名小廝直直闖了進來。 為首的那人彎腰拱手,“少夫人,小的是夫人調遣來幫您搬物件的?!彼m語氣恭敬,眼神卻不斷亂瞟,四下打量,最終落在半倚在椅子上的阮玉儀身上。 這少夫人平日深居簡出,他們這些做粗使下人的也沒機會瞧上一眼,如今一見,果然令人稀罕。 只不過如此容貌,不知是不是應了那句“紅顏禍水”,才給大少爺招致禍患? 木香見這小廝眼神不規矩,神色一凜,斥道,“放肆,小姐的屋子,也是你們能隨意進來的?” 未經通報,平白闖進女眷的居所確實不像話,這小廝被問了個理虧。他趕緊斂了神色,邊往后看邊朝其他幾個揮手,“都退出去都退出去,快?!?/br> 說著,自個兒也退到了門檻外。這才道,“少夫人恕罪,小的多有冒犯。只是這夫人的吩咐……”他將語調拖得悠長,一副為難的樣子。 姨母這是找人看著她來了,生怕她收拾得慢了,怠慢了那位長公主殿下。阮玉儀心下一沉。 “多謝姨母差人相助了,只我院兒里幾個姑娘,恐怕確實為難,”阮玉儀面色不變,起身道,“你們幾個便在外頭候著,這邊收拾妥當后,你們再拿過去不遲?!?/br> 那小廝得了準信,這才松下一口氣,應了是。 阮玉儀讓木香帶兩個人去那邊打掃,自己親自也拾掇起來。 程朱氏強勢,老爺要納的妾都得她過目,因此程府中人丁不算興旺,府里也并不是間間屋子都住著人。 不知是否懷了討好長公主的心思,此次姨母分配給她的那間,卻是較其他院兒來說,最是陰冷的一間,這才許久未有人住,落的灰怕是比墻膩子都厚。 因著她并未打算在此處久留,所以這會兒是該舍便舍,談不上有多心疼。其中一部分擺件、首飾便用來打點了她院兒里頭的幾個姑娘。 幾個婢女得了好處,手腳愈加麻利了,接連有人捧著東西來問她,此物應收在哪口箱子里。 她哪能不明白這份心思,只是懶得計較,瞧著東西不甚重要,也就隨意賞下去了。 木靈倒是看著心疼得緊,見人走了小聲和阮玉儀抱怨,為何要如此大方,便宜了那幾個貪心的。 不消一個時辰,她的東西就被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屋里一下空蕩不少,因而顯得比平日里大些起來。 阮玉儀立在屋子中央,環顧四下。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一個個過去自己的身影,守著空房,有時莫名就哭得不成樣子。她曾在窗子哪邊趴過,夜里淚濕的被褥是哪一側,哪張幾案上曾日日侍弄著那人喜愛的花……如今回想,都歷歷在目。 “小姐,這盒子里頭的東西,還要給您留著嗎?”一個婢子問道。 阮玉儀原本隨口想賞掉,卻見那木盒子上邊的紋飾有些眼熟。她接過,打開一瞧,是一串紅繩金鈴的足鏈子,幾個金鈴鐺雕刻著鏤空的吉祥圖案,是難得的手藝。 她忽地記起,這足鏈是以幼時的長命鎖熔鑄而成,是在阮家還興盛時,江南婺州一有名匠人的收官之作。她取了一點金料做足鏈,余下的則讓這匠人制成扳指贈與兄長了。 幾年前,兄長隨太子,也就是今上去了胡地。滿以為此物能充當平安符的作用,護兄長平安,不料軍隊凱旋,也帶回了他戰死的噩耗。自此,阮家更是長衰不起。 兄長說過,會讓她過上更好的日子,不用受人白眼,不用寄人籬下的日子。 可如今又算是怎么回事……從對程行秋的情愫中剝離,她心中后知后覺地泛起委屈和悲慟,一抽一抽地疼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死死將足鏈攥在手心。 “怎么如此磨蹭,也不看看什么時辰了!”門口一個盛氣凌人的聲音自遠及近,清脆的足音落在她身后不遠處。 是昭容長公主。 阮玉儀回首,脊骨端直,聲音冷然,“怎的勞煩殿下親自來了?!?/br> 昭容沒理會她,踢了下其中一口箱子,“真不愧是破落戶出身的姐兒,東西確是少得可憐。你們幾個,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搬!”她將下巴一抬,示意道。 那幾名小廝得了指示,也顧不得阮玉儀了,上來就兩人一口箱子地抬走,動作顯得十分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