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少說點更好
如果要議論同事,時間地點還是得謹慎選擇,和誰討論更是重中之重。魯絲顯然是個有經驗的成年人,不至于在送同僚親屬回家的路上,進行這種對話。 這位年長的女性很快把話題從丹尼爾轉向了洛拉,她說自己見過她好幾次,很喜歡她。 是的,洛拉相當有風格,更不用說她的爽朗和坦誠。林溫有時候也會想,如果自己真是她的姐妹,該有多好。 可惜她不是,她是一個占據了洛拉親生姐妹身體的外來者。 魯絲表示,雖然有些晚了,待會她還是打算進去,和洛拉打個招呼,。 完蛋了。 林溫在思考,自己現在換回身體還是否來得及,她剛剛也想到了不少理由。比如說,她受到了法術的影響,持續時間結束后,就變回來了。 只是,她完全不知道,審判者到底是個什么崗位,想來應該和基督教,和天界有關,如果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謊言怎么辦。 魯絲愉快地哼著歌,并不是宗教歌曲,只是大家都耳熟能詳的藍調音樂。她的嗓音厚厚的,讓人聽了很安心。 “其實,”林溫鼓起勇氣,“我可能算是丹尼爾的姐妹,但我并不真正是,洛拉的姐妹?!?/br> 在魯絲回應前,溫又緊張地補充說,她的確很想做洛拉的姐妹,并不是為了扮演誰或者欺騙誰,只是—— 她感覺自己有點解釋不清了。 “噢,我知道?!?/br> 魯絲抬頭看了一眼后視鏡。 “丹尼爾簡單和我講過了,此前他還拜托我周五送你去紐約,當天我也有事,正好順路。如果基本的身份信息都無法確認,這種人情我是不會做的?!?/br> “而且我看得出,你的身體狀態不太普通。像是用符文強制扭轉了物質,如果你需要變回來,請隨意。別忘記,這是你家的車?!?/br> 林溫釋然地呼出一口氣。 她變回了蘇莉溫的身體。 不過,她內心深處的愧疚依然沒有消失。既然魯絲提到了洛拉,她就不得不去想,對洛拉來說,真正重要的那個meimei——蘇莉溫,去了哪里? 直接一點也不壞,她詢問魯絲是否了解答案。 “噢,這個嘛。丹尼爾被叫去洛杉磯問詢,好像就和這件事有關。不過我聽說流程已經大致走完了,似乎沒什么,反正他沒被處罰??删唧w的,我就不清楚了?!?/br> 魯絲毫無保留地講。 幾番對話下來,這位大嗓門的女性好像輕松了許多。她說自己已經很久,沒和青少年講過話。工作上,她不負責這方面;私生活來說,孩子們也長大成人了。 即使她深色的皮膚是那么細膩,青春的光澤依然閃動著。言談也是那么讓人舒服,還有著游刃有余的成熟。 林溫很愿意和她多聊聊。 魯絲知道她不是什么白人女孩,因此花了許多時間抨擊費城的主流餐廳,還討論了黑人飲食和中國菜的異同。 最后,魯絲笑著說,和丹尼爾完全講不了這個,就算和他聊得像模像樣,他甚至很擅長推薦餐館。她還是怎么也無法忘記,那家伙的一項璀璨記錄,就是可以連續絕食四十多天。 “我不是說他可以超越人類的極限。而是我們在入職選拔的時候,會在虛擬環境進行精神力測試。他來做這個的時候,大概十八九歲,我們都說,又是一個想拿到’道德通行證’的富家子弟,看看他能挺到哪一關?!?/br> “果然,最開始的兩個項目,他都沒合格。你知道七大罪的前兩位,是傲慢和嫉妒,測試也和這兩個相關。如我們所料,他這種來頭的人,沒幾個能過?!?/br> “后面叁個倒是合格了,但也可以想見。第六項很簡單,就是禁食。不過我剛剛也說了,是在虛擬環境,純粹考驗精神力?!?/br> “合格標準是挺過七天,要想成績好些,其實也不一定要延長時間。在過程中的整體表現,是更重要的判斷標準?!?/br> “但他一直在里面,沒有選擇退出。直到第四十九天?!?/br> “而且他的整體表現還很不錯,他得體地面對了,難以想象的饑餓?!?/br> “聽到這,你也許覺得他很厲害,我們當時也覺得。負責的考官說,如果過了最后一項,可以算他通過測試,畢竟人無完人?!?/br> “可是你猜怎么著,他沒過。哈哈,于是他再來了一次,這次有了經驗,前兩項倒是過了,后面的也沒問題?!?/br> “可是到第六關,他又開始主動挨餓,還是四十九天??雌饋硭€能忍更久,不過他選擇了結束?!?/br> “最好笑的來了,最后一個項目,他還是沒過。此后隔幾年有例行檢查,倒是都沒問題了??晌覀冞€是會調侃,當年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不過他也不說,他不愿意聊這個——” 魯絲還想講下去,卻突然意識到,后頭的女孩是丹尼爾的未成年姐妹,對著她拿丹開涮,或許不太好。 于是她強行轉移了話題。 給出的線索已經夠多了,在被送到家,簡單地帶著魯絲去和洛拉打了個招呼之后,林溫在回房間的路上,終于拿出手機,確認了七大罪孽的最后一位是什么。 是色欲。 的的確確,是色欲。 可能,順序不是完全按這個來的,她不能肯定,說不定,其實是憤怒相關的內容?畢竟魯絲描述的是,最后一關會讓人看到點什么,也許有什么事情,讓他真的很生氣? 她不好下結論。 林溫匆忙洗漱完,就撲進了被子里,她沒忘記明天會有人來檢查她,還是保留點精力對應吧,有些想了也多余的事,就不要管了。 ………… 當天晚些時候。 艾略特打開了汽車后備箱,把某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紅發蠢貨揪出來,扔到了地上。 這家伙的口鼻都被毫不留情地封住,根本沒有呼吸的可能。不過他的生存能力和自我意識一樣強,就算在后備箱躺了幾小時,一旦封條被撕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地講廢話,語速快到舌頭都要打結。 “以前是我低估你了,你居然能從加雷斯那里活著回來。也可能是我高估他了,或許等這些事都過去了,我們應該聯手,一起揍他一頓泄憤?!?/br> “不過在合作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下,你是不是被他打得很慘,但為了在我面前裝樣子,所以把自己整理得得體了一些,偽裝自己的水平和他旗鼓相當。還是說你根本沒有和他展開戰斗,在激怒他之前你就逃跑了?” 紅發的菲尼克斯源源不斷地展開分析,盡管壓根沒人回話。此人看起來對這種狀態還算滿意,因為他在意的只是自我的表達欲。如果是加雷斯在場,肯定已經用冷若冰霜的視線,凍結了他想講的每一個詞。 “今天沒人有空管你,我想知道你今晚是選擇在下水道過夜還是河底過夜。我清楚你不會游泳,但你會想辦法浮上來的,對吧?” 艾略特顯然不想和他討論這個,只是提起他脖子上的繩結,猶豫著要把他扔哪去。 就在這個當口,他的電話響了。 深夜的工作電話。 “我可能需要你回去檢查一下珀西的情況,我同事剛剛幫忙穩定了封印,但某些細節需要二次確認?!?/br> 對方開口就是分配任務。 “欸?” 原本還在瑟瑟發抖的菲尼克斯,突然辨識出了希望之音。 “是丹尼爾嗎?好久不見,真的好久不見!我有事情想說!” 他興奮地拉高音量。 電話那頭沒人理他。 “你要和他講話?” 艾略特倒是很貼心地問了一句。 菲尼克斯拼命點頭,因此艾略特打開免提,把電話拿到了他面前。 “丹尼爾,多余的寒暄我就不講了。我覺得你應該懂的,你應該支持我。說真的,你不認為自己應該和我一起,支持你jiejie姐夫的絕美愛情嗎?” 萬籟俱寂。 沒有誰表示贊同,可菲尼克斯依然堅持著發出自己的聲音,鍥而不舍地進行宣傳。 “我的意見恐怕不是決定性要素,”丹尼爾禮貌地回應,“不過,我很有興趣了解,除了你,到底還有誰在支持這一對?” “我現在還不確定,但我相信在未來,會有越來越多的大人物加入我們的?!?/br> 菲尼克斯信誓旦旦地說。 “Standards are in hell.” (“什么地獄品味”) 艾略特嘆氣道。 繼續讓這兩人聊下去顯然不會有什么好事,講完電話后。艾略特選擇給面前的廢話精貼上新的封條,又開車把他送回他住的地方,這種家伙還是多受幾天學校教育比較好,別的方法恐怕沒用。 “明天記得上學?!?/br> 他毫不留情地把菲尼克斯和被解開的繩索一齊扔到他家的門廊,便徑直開車走了。 路上,他考慮了一番,還是給丹尼爾發了個語音留言。 “嘿,你是有什么罵人的隱藏額度正好用光了嗎?剛剛在你開口前,我還挺期待你會怎么說的。此外,在我看來,珀西和加雷斯差不多是一類人。如果你最不想要的是她和珀西回到以前的那種關系。那現在,到底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顯示語音信箱已儲存。 艾略特專心打起了方向盤,畢竟夜路,不是那么好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