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屋門沒有鎖。

    灰塵隨著推門的動作輕輕拂下，腐朽的味道迎面而來。屋頂缺了拳頭大的洞，月光照射進來，帶著咸腥的味道，賀思佳捏住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懸梁上掛著幾簇枯萎的艾葉，賀思佳目光一瞟，發現墻角長滿了雜草。

    今天下了雨，雨水滲進來，地面有些潮濕。

    中間的立柱看起來搖搖欲墜，柱中央被蟲子侵蝕掉了一個大洞。

    有老鼠沿著柱子往上爬，轉眼消失在屋頂的細縫里。陳書陽從包里拿出手電筒，遞給了賀思佳。

    手電筒打開，屋子的設施全部顯現出來。

    “賀小姐，湊合休息一晚吧?！?/br>
    陳書陽找到一塊沒被水浸到的平地坐下。他伸手摸向口袋，摸了幾下，發現煙和打火機都沒了，嘆了口氣，他靠在木柱，閉上了眼。

    “懷念嗎？”

    賀思佳靠著他坐下。

    陳書陽偏頭看了看她，笑道：“你又知道了?！?/br>
    他額頭不流血了，腫了一個小包。

    柔光撒在他的笑容上，他的嘴唇紅得發紫，弧形向上，看起來很是溫柔。

    賀思佳咽了口唾沫。

    她不再看陳書陽，轉過頭，盯著腳尖發呆。

    “賀小姐——”

    陳書陽突然親了她一口。

    舌尖拉絲，他舔舔嘴唇，彎眼：“想親我，直接親便是?！?/br>
    賀思佳望向他的目光越來越深。

    她翻身跨坐到他身上，扶著他肩膀吻了下來。

    “陳書陽……”

    她撩起他的額發，抵到他的額間：“我想知道，你的過往……”

    陳書陽低頭看她。

    他睫毛微顫，深黑的眸子里看不清情緒，閉了閉眼，他聲音沙啞。

    “好?！?/br>
    他摟住賀思佳，鼻尖輕輕抵在她的肩上。

    “我……姑姑帶著我來這住過一段時間?！?/br>
    他的聲音有些沉悶。

    “是……李小姝嗎？”

    陳書陽點點頭。

    “有人想要她的命。那天我正巧去她家玩，被她帶到了這里?！?/br>
    “我們在這躲過一段時間，開始生活很平靜，可是后來……還是被他們找到了?！?/br>
    陳書陽抬起頭，眼底帶了點殺意。

    “那天小姑沒在……他們找到了我，想先殺了我?！?/br>
    “我躲進后邊的林子里，林子很大，他們找了很久，沒找到，放棄了?！?/br>
    陳書陽垂眸，“我在里面不知道呆了幾天，那時我手上只有一把頓了的菜刀，抓到幾只能吃的野兔，勉強活了下去?！?/br>
    “出來后，姑姑把我送回京城?！?/br>
    “之后你也知道的，我一直呆在了京城?！?/br>
    賀思佳看著他：

    “你是說——一直有人追殺李阿姨……是和上次追殺我們的，同一批人？”

    陳書陽輕輕蹙眉，他點點頭。

    “他們一直都在追殺小姑。小平鎮我提醒你，就是不想你被牽扯進去?！?/br>
    賀思佳沉思。

    陳書陽的話真假摻半，要不是她之前查過，還真全信了他的話。

    陳書陽知道她查過李小姝和陳易海的關系，但并不知道她沒有查到，“小姑”暴露了李小姝和陳易海的關系。

    “有人在追殺李小姝——”這和她查到的點一樣，不過追殺李小姝的那批人里確實是有賀家的參與。

    不過她查到的一直是針對李小姝和賀簡凡，他們為什么會殺陳書陽？

    是因為當時，陳書陽和賀簡凡長得太像了嗎？

    他們錯把陳書陽當成賀簡凡了。不對，年齡對不上，還是說，他們針對的，本來就只是李小姝一人？

    “但是我沒想到他們會直接對你下手，你伯父動作太快，殺了他們，直接脫掉了賀家在中的嫌疑?！?/br>
    陳書陽垂下眼瞼：“賀小姐，他們手伸太長了，竟然想靠著賀家來對陳家，最后反不成，被賀家壓制下去?！?/br>
    賀思佳點點頭：“他們確實是想把所有事都推到賀家身上，好脫掉……”

    她停住了。

    轉頭面無表情的盯向陳書陽，陳書陽唇角噙笑，周身氣場瞬間變了。

    “賀小姐，原來你知道賀家在里面動了手腳啊?！?/br>
    他眼底毫無笑意，“原來你知道，殺李小姝那批人里，有賀家的人啊?！?/br>
    他單手攥住賀思佳手腕，緩緩道：“賀小姐為了來套出我和李小姝的真實關系，竟不惜以身試險?！?/br>
    他掐住賀思佳的臉：“我之前怎么沒發現，賀小姐竟然這么——”

    “心機深沉呢？”

    “還是說，賀小姐在外一副不聞不問的模樣，都是裝的？

    賀思佳看著他，面色平靜。

    她放松身子，任由陳書陽挾制。

    陳書陽眼神變了變。

    他嗤笑一聲，松開了手。

    “算了?！?/br>
    他拉起賀思佳，“這沒什么好藏的，李小姝是我小姑……我爸的meimei?！?/br>
    他看著她，面帶譏笑：“賀小姐，現在你知道了，該回去了吧?！?/br>
    賀思佳看著他，抿了抿唇。

    她站起身，拍拍屁股，不經意說：“你小時候和賀簡凡怎么長得那么像，李阿姨和陳阿姨很容易搞混吧……”

    周圍空氣瞬間凝結。

    賀思佳眼神銳利，一直盯著陳書陽。發現他瞳孔突然變大，額頭冒出了冷汗。

    他手指在發抖。

    他在——害怕。

    她沒看錯，他確實是害怕。

    但也只是一瞬間，陳書陽放松身子，掀起眼皮看她：“像？可能是身上都流著一樣的血吧?！?/br>
    他衣袖蓋住了手。

    賀思佳笑了一聲。

    “哦，原來你和賀簡凡流著一樣的血——是兄弟啊?！?/br>
    難怪上一世，賀家倒了后，陳書陽不僅收留了賀簡凡，還幫他創立了“有姝”集團，娶到了白家千金白月月——

    她當時還在疑惑，賀簡凡是什么時候攀上陳家的，為什么陳書陽會那么幫他，最后不僅事業有成，還娶了白富美……

    原來……原來真正的原因在這——

    陳書陽不說話了。

    他看向賀思佳的目光晦暗不明。賀思佳坐下來，湊近他。

    她雙眼彎彎，充滿笑意：“陳少爺，家家都有難言之事。你現在這么護著李小姝，讓有心之人看到，豈不會在中截取做文章？”

    手指滑過他的喉結，輕輕壓在他的鎖骨上。

    “陳少爺就該放松一些，別讓其他人在中找到把柄，壞了你想隱瞞的事……”

    身子貼近，她感覺到了陳書陽微微停滯一瞬的心跳。

    陳書陽低聲道：“賀小姐，你在說什么？”

    “她既是我的小姑，又是我的老師，我護著她論之有據，又怎會讓有心之人用來做出什么文章？”

    他攤手：“你之前那么辛辛苦苦的調查，不就是想在中找出她和我的關系，現在找出來了，你可以帶回去交給你的伯父，做出下一步計劃?！?/br>
    賀思佳笑容一僵，臉瞬間黑了。

    她踹向陳書陽的腿，眼神兇狠：“好啊陳書陽，原來之前那個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她又一腳踹向他的腰，俯下身，掐住他的臉：“我就說怎么那么容易，一查就查到了，原來——是你??！”

    “你放個假消息出來迷惑我，害我一直跟著這思路走，還被陳叔叔給逮?。?！”

    賀思佳氣得臉都紅了。她提起他的衣領，狠狠打了他一拳！

    陳書陽頭瞬間偏了。

    他額上的傷口看似要撕開了。

    “我到你家道歉的那天，你表面上看起來什么都不知道，其實內心是不是全程都在笑話我??！”

    賀思佳氣得眼睛都紅了，她扳過他的臉，又打了他一拳！

    陳書陽額上的傷口裂開了。

    鮮血流了下來，他臉腫得很大。

    賀思佳深呼幾口氣，閉上了眼。

    她松掉他的衣領，又踹了他一腳。

    她來回走了幾圈，最后走到對面角落，扶住木柱，坐了下來。

    她需要冷靜一下，理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