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思佳望著陳書陽兒時的照片有些恍惚。

    耳邊傳來窸窣的沐浴聲，她目光移到鋼琴架下那個不太引人注目的小抽屜，眨了眨眼，坐了起來。

    抽屜拉條有些落灰了。

    防灰布垂下的邊角幾乎蓋完了它的大半身，賀思佳輕拉了幾下，沒有打開。

    上鎖的。

    她目光上移，停在了上層幾本厚重的皮革書上。

    和另一側的書架不一樣，這幾本似乎都是當地名畫的收藏冊，翻譯的語言是陳書陽之前留學過的o國，賀思佳隨意翻開一頁，是一張淳樸記錄著草原居民和諧相處的名畫。

    她重新放回，拿下另一本深棕色的金紋皮革書。

    主頁帶著一連串的手寫英文。賀思佳順著字跡讀了一遍，大概意思是安格爾教授很欣賞陳書陽，這是由他贈給書陽的收藏冊。她翻了幾頁，看得出當時的陳書陽應該很喜歡這本書。

    沐浴聲漸漸停了，賀思佳隨意合上書籍，找到位置正打算插上去，卻無意瞥到了書本下漏出的一個小小邊角。

    和保護的嶄新的頁面不一樣，這個露出的邊角有些許泛黃。雖然看得出主人已經在竭力保護了，但是紙張的年代擺在那，賀思佳遲疑了一下，重新拿下了這本書。

    書本的頁面有些沉重，壓壞了紙張的平整度。賀思佳低頭翻開，紙張的背面朝著她，這是張五英寸的老舊照片。

    壓在喜歡書籍里的照片……？

    賀思佳蹙眉翻過來。

    “這是……！”

    沐浴聲停了。推拉門輕輕摩擦地面，伴隨著鞋面踩在地毯上的輕微腳步聲，陳書陽穿著衣裳不急不緩走了過來。

    “怎么了？”

    賀思佳僵在書架前，只覺得，耳后傳來的呼吸音令人毛骨悚然。

    “喜歡這本書？我送你?！?/br>
    汗毛豎起，再次偏頭看向陳書陽，賀思佳突然想起，上一世看到他的第一眼為什么會覺得熟悉。

    藏進口袋里的五英寸照片快要被她捏爛了，照片上冷著臉的小賀思佳已經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笑臉。身后的‘小賀簡凡’笑著的唇被擠得耷拉下去，照片不堪負重，跟她濕透的掌心一樣，都快爛掉了。

    “賀小姐，我倆在樓上‘失蹤’了這么久，是該下去露個面了?！?/br>
    陳書陽笑著望向她：“……下去之前親我一口，之前你踹我出門的那腳給你抵過，以后……”

    賀思佳突然覺得眼前的陳書陽有些不真實。

    像是被塞進一團裹滿霧霾的尼龍紙，在整個機體缺氧的過程中，思維一片混亂。賀思佳緩緩咽了口唾沫，顫聲開口。

    “你先下去……別讓我伯父發現?！?/br>
    陳書陽抬起頭看向她。

    “好?！?/br>
    他彎眼笑道。偏頭擦著濕發，他散漫地往前走著，垂下的長睫蓋住了眼底一閃而逝的鋒利光芒。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樓樓梯間，賀思佳重新拿出照片，才發現，雙腿已經站得麻木沒有了知覺。

    照片被她平鋪在桌面，她雙手用力支撐，思維快速飛轉。這張是她第一次和賀簡凡見面那天拍的合照，她有一張，而當時的賀簡凡，也有一張。

    所有陳書陽，為什么會有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