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接著,郁陽澤像只靈巧的小貓,悄無聲息地爬上床、鉆進了被窩里。 頓了頓,他把顧千秋往懷里一揣,終于滿意地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其實金烏說的那事,講來也奇怪。 當初郁陽澤為了追上顧千秋的腳步,在驚虹山上日日勤修苦練,屬于那種又有天賦又最能卷的那種人??瓷盗艘槐娡茏?,背地里偷偷罵他沒人性。 但是顧千秋光芒太盛,他無論怎么努力,都難以企及他身邊的位置,永遠都被掛在顧千秋的名字后面,做個無關痛癢的小擺件。 那段時間,想要與顧千秋并肩的想法,簡直要成了郁陽澤的心魔。 他在心中日日思、夜夜想,所有思緒被攪成密密麻麻的一團,剪不斷、理還亂。 現在想起來,他對顧千秋的那些違背世俗的旖旎心思,應當就是在那上千個日夜中糾纏暗生,繼而不可磨滅。 當初他雖有進步,但遠遠稱不上神速。 但,當郁陽澤在無可奈何中、在顧千秋驚虹山巔一劍自刎之后,與世界周旋了那么久,他終于放過自己,和自己和解了。 郁陽澤的執念變成《渡生錄》。 他放棄執著于天碑排名,更加離經叛道、難如登天的執念,默默地生根發芽。 但一切怨懟和癡纏都在問心生內、月影花下變作了纏綿的情絲,系在懷中的人身上了。 卻因此,他數次置之死地而后生,數次要做引火的飛蛾,而因禍得?!?/br> 天碑排名一高再高,一霎晚風心法得成。 只不過郁陽澤此時都不在乎了。 將身外之物置于無物,整個世界的紛擾都被隔絕在外,他只能體會到懷里的人。 大概是仗著顧千秋沒醒。 郁陽澤偷偷看了他半天,繼而輕輕吻了吻顧千秋的眼角,扣入手掌,十指交握的動作,比那一夜在問心生中還要親密無間。 太過美好,他都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金庭別院外忽然進來了個人。 床上的郁陽澤在黑暗中無聲睜眼,漆黑的瞳孔像是某種山貓,警惕而機敏,又帶著理所當然的殺意。 他無聲下榻,摸俠骨香在手。 尚未走到門口,就聽有人叩門,是個陌生的姑娘的聲音:“客人,家主夜宴,請您?!?/br> 小姑娘大概年紀不大,頓了頓,又補充道:“另一個客人也在,請你快過去吧?!?/br> 郁陽澤沉靜了兩秒鐘,道:“稍等?!?/br> 他將俠骨香留在顧千秋榻前,空手赴宴。 第201章 舊府宴會廳上,華光明媚。 金銀玉石數不勝數,兩側無數的金紅瑪瑙樹墜著金箔片,風吹動的時候,會發出輕輕的碰撞聲,像是某種清脆的鳥鳴。 郁陽澤在個小鳳凰的引路下,赴宴就坐。 不多時,仇元琛和柔儀也到了。 舊府待客倒是大方,宴上吃食一應俱全,連果蔬都是反季的。 柔儀坐在主人位,仇元琛坐在她的左垂手,郁陽澤坐在仇元琛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只是個無用的背景板。 “穹旻呢?”仇元琛終于找到機會,問出了他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 舊府的現任主人,一直都是穹旻。 他堂堂離恨樓主上門,按禮節,哪里會是柔儀應該來的接待的? 就算不是接待,也總不能一面都不露吧? 柔儀讓小鳳凰給他們倒酒,狀似隨意地說:“他啊,喝醉了?!?/br> 仇元?。骸昂茸砹??” 柔儀:“是啊,被甩了之后,就天天泡在酒壇子里,已經近百年都沒有徹底清醒過了呢。而且就算偶爾醒過來,不是找酒,就是要找顧千秋。真是拿他沒辦法?!?/br> 仇元?。骸啊?/br> 仇元?。骸罢f實話,他被甩也是活該的吧?千秋只是修的同悲道,又不是要修成個大圣母?!?/br> 柔儀:“若他不是故意的呢?還有,你不要對著他的jiejie說他的壞話啊?!?/br> 仇元?。骸啊浅藟脑?,我無話可說?!?/br> 柔儀:“沒話說就吃飯吧。仇樓主,郁少俠,請。這酒可是我專門差人從穹旻的地窖里搬出來的,據說是陳了上千年的好酒呢,喝一壺,少一壺,他自己都舍不得喝哦?!?/br> 桌上擺得琳瑯滿目,還有一個精巧別致的酒壺。 酒壺是陶瓷的質地,但是上面有細碎古舊的花紋,歲月的痕跡留在壺身上,有小鳳凰過來起封,霎時間,酒香四溢。 還真不是柔儀吹的,這酒香就好似會奪人心魄,聞一下都要醉倒了,即刻讓人敬而遠之。 仇元琛和郁陽澤都沒沾任何東西,柔儀請了又請。 仇元琛終于忍不住了:“為什么?就算是鴻門宴,也該亮刀了?!?/br> 柔儀似笑似怨:“說了你又不愛聽?!?/br> 仇元琛穩如泰山:“你先說嘛,不愛聽,我自會拔劍的?!?/br> 柔儀還真敢娓娓道來:“表面上么,當然是人間混亂,又是黃泉又是花蝶教的。在千年未有過的亂世之下,拯救顧盟主,簡直是眾望所歸、理所當然啊。但實際上嘛,其實是為了我弟弟的私心?!?/br> 說著,柔儀直接向側邊傾身,目光灼灼地問:“顧盟主重生到現在,尚無道侶吧?” 仇元琛斬釘截鐵:“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