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對方的劍法不算純熟,顯然是個新手,倒是他使出的武技,簡禎很肯定自己根本聞所未聞。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將武技同劍法融合在一起的,而這人竟然還只是煉氣期的修為。 “你為何會我昆侖劍法?”簡禎問。 “自然是因為我是昆侖巔弟子啊,大、師、兄?!庇撵V半點沒有身處絕境的自覺,笑吟吟地往他心口插刀,“不過我也知道昆侖巔的傳統是偏聽偏信,便不求大師兄手下留情了。畢竟一個月前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那里?!?/br> 簡禎眼中布滿寒霜,下手重了幾分。 蘇茶見狀勸解道:“這位小師弟,你若停手,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們不會讓他們動你的?!?/br> “哦——”幽霽拖長音,目光幽深地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先讓我成為嫌疑犯,不管最后是否查清事實,我都已經束手就擒,只要加點流言,就可以直接按真兇的待遇處置了,對嗎?” 最后用一種贊嘆的語氣說:“不愧是你?!?/br> 陰陽怪氣得登峰造極。 虞初羽到底顧念著隊友的身份,不時注意一下旁邊,聽到他這挑釁的話嘴角不由一抽。 一個煉氣去激怒兩個金丹,這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果不其然,對面二人攻勢變猛,一道劍光以一個避無可避之勢朝幽霽而去,雖不致命,但足夠讓人重傷。 虞初羽分心蕩開蕭止的攻擊后將人往下一壓,險險避開這一劍,而她身后緊追而來的長刀也被幽霽穩穩地擋在三寸之外。 虞初羽在他耳邊留了句話便匆匆換回身形。 簡禎看著兩人默契的行動,又是一股沒來由的煩躁。 如果初二是昆侖巔弟子,那初一呢? 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見幽霽朝他下三路攻來,頓時臉色一黑。 腳下一蹬躲開他的攻勢,朝上掠去。 下一秒,一股強烈的直覺襲上心頭。 簡禎反應迅速地穩住身形,腳下憑空一踏,做了一個利落的后空翻。 與此同時,一道輕微的腐蝕聲從他鞋尖傳來。 簡禎猝然抬頭,上方除了逐漸暗沉的天幕,什么也沒有。 院子里有什么他們看不見的東西! 他敏銳地朝幽霽看去,果然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幾絲遺憾。 就在這時,旁邊那道劍氣如長虹貫日般激蕩而出,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 蕭止眼中帶著炙熱,不躲不避地迎上劍氣,周身氣勢陡然一升,顯然還留有余力。 但是他快,劍氣更快。 這一劍本來就沒對準他,直直朝上方直射而去,陡然將灰霧從中間破開一個大洞。 其余的灰霧像是溶于水一般,一點點稀釋,最后消弭在空中。 蕭止一臉心痛地看著那道消失在天際的劍光,還以為虞初羽瞄準錯方向,下一秒,只見無數的紅線從天幕垂下,落在正下方站立的紀夫人身上——仿佛cao縱著一個受控的傀儡。 紀夫人茫然地抬頭,突然間,整個人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的視線聚焦在半空,瞳孔放大,臉上一點一點爬上細密的驚恐。 噗嗤—— 一朵血花自半空毫無征兆地炸開。 “?。?!——” “眼睛!我的眼睛?。?!” 紀夫人捂著自己的眼睛慘叫著蹲下身。 所有護衛見狀齊刷刷地人朝外將紀夫人和何逐風圍在中間,警惕地看著四周。 然而這一行動并沒能使紀夫人的情況有所好轉。 他們完全沒看清剛剛的攻擊是從何而來。 有人下意識地朝紅線投去目光,但一想到這是夫人的法器,自然也不敢置喙,只以為是什么特殊的功能。 然而就是這么一個動作讓他不經意看見,紀夫人身上的皮膚像是被人用刀片一點點削落般掉在地上,驚駭地忘記轉頭。 簡禎面色發沉,將劍橫在幽霽身前,沒再留手:“你做了什么?” 若此人真是昆侖巔弟子,此番行徑勢必會給昆侖巔和何家的關系帶來難以估量的影響。 幽霽撐了這么久早就力有不逮,此時被簡禎的劍一壓,徑直跌坐到地上,頸間頓時被劃出一條紅線。 他急促地喘著氣,試了幾番站不起身后干脆好整以暇地坐著,即便低人一頭也半點沒有勢弱的模樣:“大師兄是太看得起我還是對自己太沒信心?我若做什么你真的察覺不出來嗎?” 簡禎看了他幾眼,到底沒在這時候繼續發難。 蕭止神經再粗此時也停了手,懵逼地看向紀夫人的方向。 虞初羽得了空隙,收回劍,看見幽霽一臉希冀地朝自己伸手,順手拉了一把,沒想到對方直接順勢靠在自己身上。 “jiejie,我沒力氣了?!?/br> 虞初羽:“……”這家伙是懂得寸進尺的。 不過見對方一副隨時能嗝屁的模樣,到底沒說什么,蹙眉壓住他頸邊的劍傷:“先止血?!?/br> 蘇茶挪到簡禎身邊,看著紀夫人受到的無影無形的攻擊心里一陣發毛,拉了拉他的袖子。 “師兄,那不是千縷絲的紅線嗎?為什么都纏在紀夫人身上了?” 這時候,一直安靜地站在紀夫人身邊看戲的何逐風突然開口,揮手示意那些護衛:“都下去吧?!?/br> 護衛長不解地開口:“可是……” 然而觸及到他波瀾不驚的眼神,心中一駭,突然明白過來,頓時將口中的話咽了下去。 紀夫人疼痛間意識尚存,見狀睜大眼睛看向他,眼神因疼痛愈顯猙獰:“是你!果然是你??!你對我做了什么???!” 站在下首的簡禎幾人警惕地看著他的行徑。 他們可不想卷入這些世家大族的權利紛爭中。 何逐風恢復往日疏朗隨性的神情,往下走了幾步,一揮衣袍,徑直在階梯上坐了下來,熱情地朝虞初羽招了招手。 “初一,你不是想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嗎?沒準現下可以親眼瞧上一次?!?/br> 紀夫人的神情陡然一僵,一時間連疼痛都忘了,屏住呼吸道:“你、你在說什么?” “???”何逐風轉頭,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就是覺得小娘和我娘親不愧是好姐妹,連這生的怪病都一樣,小娘可別誤會啊?!?/br> “我當時年紀小,旁人說阿娘死相恐怖,沒敢讓我見上一面,沒想到今日能在小娘這了卻這遺憾?!?/br> 紀夫人聽著他置身事外的話語,不寒而栗:“你究竟做了什么?” 當年的何氏主母死時何逐風才堪堪四歲,他從那時開始喊著自己“小娘”裝到現在嗎? “小娘怎么就不相信我呢?還是說您不敢相信這世間真的有報應?”何逐風一臉無辜,說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臉認真地說:“也是,若真有報應,以您的所作所為,是該日日夜夜擔驚受怕,寢食難安的,哪能心安理地受這么多年的福?!?/br> 何逐風全然沒受紀夫人的慘叫聲影響,神情自若。 “你不能這么對我??!”紀夫人既疼又恐,努力換上溫柔的面孔,被疼痛折磨的面容扭曲又猙獰,“風兒你一定是誤會了,紀溫jiejie的死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她對我這么好,我怎么會……” 何逐風一點點收起笑意,面無表情道:“是啊,她對你這么好。你真該死啊——” “但是,還不夠,這么死太便宜你了?!?/br> “畢竟,你們紀家造下的孽,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滅門能夠還清的,太輕了?!?/br> 第43章 第 43 章 虞初羽想了想還真帶著幽霽朝何逐風走去, 最后站在幾步開外端詳了會兒紀夫人如今的模樣:一條胳膊被削得血rou模糊,幾乎露出里邊的森森白骨。血水從眼眶處蜿蜒而下,形成一條可怖的淚痕。 不過眉眼間尚且能看出幾分眼熟, 和之前夢境中出現的男人極為相似。 她垂眸看了看依舊系在幽霽身上的紅線,隨口問:“你要上去補幾刀嗎?” 幽霽錯愕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心虛地搖了搖頭,一臉無辜:“我不認識她?!?/br> 虞初羽沒揭穿他,視線在何逐風和饒因蘭身上逡巡,最后落在后者身上。 “解釋解釋?” 那一劍本來確實是對著蕭止去的, 但最后時分她收到一條傳音,讓她瞄準上空。 她本就在意那團灰霧, 沒想到被人點破, 在瞬間的權衡后還是依言行事, 而隨后發生的一系列事卻快得令她措手不及, 像是早早下好的一盤棋。 “是因果線?!别堃蛱m撓了撓頭,往前走了幾步, “千縷絲作為查探因果的法器, 代價極大, 通過將使用者的存在作為一個錨點抽離出來,從而順著這一世的因果深淺探查進行回溯。一旦使用, 本人便成了最亮的靶子, 那些累世的因果都會順著他的氣息尋來,就此清算?!?/br> “我本來還奇怪紀夫人為何身上沒有一絲反噬的跡象, 剛剛算了一卦, 便發現院內有東西在吞噬孽因, 這一行徑有傷天倫,就想隨便讓你一試, 沒想到真成了?!彼Z氣里還帶著點不可思議的驚奇。 這話一出,蘇茶等人也都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蕭止素來心直口快:“真有因果報應一說啊?!?/br> 蘇茶遲疑了下還是開口:“此話不過是二位的一家之言,若說其中沒有何大公子的手筆,想來也沒人會信?!?/br> 她自小在蘇家長大,對這些權利斗爭敏感的很,雖然何逐風是何府的大公子,但話語權依舊掌握在何家家主手中,如今何家家主的態度未明,對方貿然對紀夫人出手,還將他們牽扯其中,很可能是為了加一分籌碼,即然如此,便是對方有求與他們。 沒準能借機同他達成協議,解除那份婚約。 卻不想何逐風半點不按常理出牌,笑著說:“你信不信與我何干?” 他的視線順著其中一根紅線落下的位置上移,定定地落在虛空中。 紀夫人卻被她的話驚醒,疼得結結巴巴地說:“千、千縷絲,是你……老爺……” 就在這時,有一隊人馬涌入府內,正是何家家主。 紀夫人眼睛一亮,眼淚不住地落下:“老……爺,老爺救我,風兒他……?!?/br> 何逐風低頭,視線對上何家主的目光,過了好一會兒突然釋然一笑,仿佛無事發生一般:“爹,你怎么來了?” 何家主帶著高位者審視的姿態,視線在院內掃了一圈,隨后對旁邊的侍衛說:“將夫人帶下去治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