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只有你自由了,我才能自由
禮堂采用大跨度結構,采用良好的隔音和采光設計,可容納叁千余人,內部穹頂壁畫每隔一段距離圍著一圈環狀帷幕,由密到疏,如花瓣狀向外散開,實木框架座椅呈扇形錯位排列,像一圈圈圍繞而成的樹樁年輪餅。 圍坐的人員做鳥散狀,連續叁個小時的會議進入中場休息時間,安保人員精神緊繃,時刻巡視四周。 “陳總理?!?/br> “田主席?!碧镎Z一手拄著拐杖,陳志賢體貼地沒有進行握手禮,頷首問候,“您氣色好多了?!?/br> “上了歲數,這幅殘軀倒中用起來?!?/br> 陳志賢當即否定,“您為國奉獻,怎么能說是殘軀?!?/br> 叁十年前鄰國突襲,南沙海戰爆發,當時身為寶島政委的田政嶼帶領自衛反擊,那時國家正處于改革關鍵時期,遠不如現在強盛,武器跟不上,田政嶼力挽狂瀾,腿部中彈,那就剜出一塊rou,心脈受損也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 但事情并非全部圓滿,寶島自主權至今還未拿回,寶島已經成了田政嶼的心結,一日不收回,他難以安睡。 “清掃方案得以通過,還多感謝您的支持?!?/br> 田政嶼笑而不語,清掃名單自安城開始推進 ,身為首個進入名單的城市,關系著此后行動開展,此次閉門會議為期叁天,討論的便是安城的處理問題。 廣播響起開會提醒,短暫的政事交談結束,田政嶼拄著拐杖點點頭先走一步,陳志賢放了茶杯,剛走出一步便停住。 男秘書落后半步,“陳總理,需要我做什么嗎?” 陳志賢搖搖頭,似是心有預兆,側目望著緊閉的禮堂大門,片刻后才回過頭,“走吧?!?/br> 與此同時的安城,冬陽映雪,碧空如洗。 警署大樓里,人員異常忙碌,散落滿地的文件紙無人問津,而來來往往的人流里,有一個人從容不迫。 接待臺高度剛好,宋文柏站在桌前,在一張橫格筆記紙上寫著什么,金色筆尖出墨流暢,鋼筆字遒勁有力。 余光急促匆忙的人影里,有一道身影駐足不前,宋文柏一頓,筆尖在紙上洇出墨點,神色如常地寫完最后兩個字,將紙對折后收入信封,遞給了身旁的趙禎。 林書音眼皮發紅,蒼白的嘴唇藏在圍巾里,單薄外衣穿在身上格外寬松,站在走動的人群里與宋文柏對視。 與忙亂的辦公區相比,被人冷落的會議室顯得十分冷清,未關閉的百葉窗將室外劃分成一條條長的分隔條。 林書音窩坐在座位上,不隔音的玻璃墻擋不住屋外的吵鬧,長睫擦過泛紅的下眼瞼外緣,不知道是什么能讓警署忙成這樣。 轉移滾輪在地上滑過,宋文柏沒離得太近,而是坐在了桌對面,“程明生背后是田政嶼,你不要和他硬碰硬?!?/br> 他是想說許舟的事。林書音不作聲,宋文柏看著對面靜默的人,自顧自繼續說著,“閉門會議連開叁天,安城不會亂太久?!?/br> 停頓片刻后,“所以阿音你要堅持住?!?/br> 他在說什么,林書音遲疑抬眸,本對立而坐的人忽然站了起來走向門口,林書音覺察異常,離開座位,喊了一聲,“宋文柏?!?/br> 宋文柏沒有再回頭,打開了門,林書音驀地跑了過去,卻還是慢了一步,咔噠一聲,門落了鎖。 林書音使勁敲著門,震驚凝固在眼里,“宋文柏,你要做什么?” 宋文柏向前傾靠著門板,陸淵偏偏挑在閉門會議出現,要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車禍沒能殺了他,陸淵這次絕不會善罷甘休。 林書音扭著門把手,卻憾動不了分毫,除了陸淵還會有誰能讓何世祺都放棄抓捕,警署人人戒備,她早該發現的。 門板被敲得震動,“宋文柏!你把門打開!” 辦公區靜了下來,宋文柏不再猶豫,拿上防彈衣和槍械,警署安保嚴密,有最齊全的后備人員,安城沒有哪個地方比這里更安全。 從前門到后門的一面玻璃隔絕兩人,林書音腳步凌亂,勉強與宋文柏同行,百葉窗沙沙作響,“宋文柏,你把門打開,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宋文柏腳步不停,強忍著才沒有看她,短短幾米,已走到盡頭,林書音狼狽地拽著緊鎖的后門,眼看宋文柏就要離開,跑回玻璃后。 “你又要丟下我嗎!” 呼喊帶上哭腔,林書音看著停住的背影,雙手按著玻璃,期盼著他能回頭,“在果敢的時候,我們不是一起解決的嗎……” 宋文柏慢慢走近,林書音浸濕的眼睛亮著,玻璃上,十指相合,掌心的體溫仿佛透過玻璃源源不斷輸送至她的手里。 陳耀、張怡和許舟,他極盡手段利用這些人,毫無悔意誘使這些人犧牲生命,可是如果有一天,需要送死的人是他自己呢? 隔著一層玻璃,宋文柏與林書音額頭相抵,其實他早有了答案,他絕不要她再起死意,“阿音,比為誰而死更難做到的是為誰而活下去?!?/br> “只有你自由了,我才能自由?!?/br> 愛是放手,是成全,這個道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 伴隨著接二連叁地爆炸聲,烈火濃煙沖天而上,萬里晴空頓時彌漫團團黑煙,斷斷續續地震聲夾雜著警笛聲,以及絕望的呼喊,辦公區只剩下寥寥幾個人,每個人都呆愣地望向窗外那如人間煉獄般的火海。 眼睛澀痛,干得流不出淚,林書音最先反應過來,不斷敲著玻璃,“趙禎,把門打開!” “我不能那么做?!壁w禎搖著頭步步后退,“宋sir留給我最后的任務就是保護您的安全?!?/br> 轟的一聲,破空的震響,林書音匆匆回頭,火光沖天,金屬碎片橫飛,陸淵巴西之行所購入的槍械和炸藥全部都是為了毀掉安城。 一切都是因為她。林書音不再執著于趙禎,挑起一個辦公椅狠狠砸著玻璃,很快裂出一道細縫,趙禎心急如焚,“您待在警署很安全?!?/br> 林書音充耳不聞,一下下砸著玻璃,趙禎眼底含淚,沖上前抵住玻璃,宋文柏拼死保護的已經托付給她了,“算我求您了!您就待在這里,一切都會——” “我做不到!”林書音手臂垂著,唇瓣顫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顫音,“我不在乎是不是會死,我只想讓他活著!趙禎,你能明白嗎?” 那句沒說完的話里,有他的名字,她要親口告訴他,那不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