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幾年顧星寒第一次睡得這么踏實，直到鬧鐘響起，他才揉著眼睛抬手在桌邊不停摸，終于摸到手機，瞇著眼睛把聒噪的聲音關掉?？催€有些時間，他把懷里的玩偶抱緊準備再瞇幾分鐘，但突然，顧星寒想起了什么，他一下驚醒。

    盯著懷里的玩偶看了足足一分鐘，顧星寒才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勁。他努力回憶著前一晚，那么真實的感受，不可能是一場夢?？墒侨绻皇菈?，那桑余現在在哪里？顧星寒顧不得還沒穿衣服赤裸的身體，他穿上拖鞋就往客廳跑。但安靜的房間讓他再次恍惚，來到衛生間，一切都沒有變化。

    心像是跌入萬丈深淵，顧星寒托著沉重的腳步站在客廳中央，他開始懷疑難道是自己加班太多，產生幻覺了？直到注意到那只空蕩蕩的垃圾桶，眼中的神情才恢復了一些。雖然不知道桑余此刻到哪里了，但她離開的時候，幫他把垃圾帶走了。顧星寒再次環視四周，桑余不僅把垃圾拿走了，還把她的痕跡也消除了。他不懂她為什么這么做，顧星寒回到次臥，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時，才想起自己被她拉黑了。

    他嘗試著撥通那串刻在腦海中的號碼，依舊是冰冷的女聲。但一會兒還有課，他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隨便拿了件衣服往衛生間走去。刷牙時，顧星寒盯著鏡子中失神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他自嘲地笑笑，似乎桑余的想法他猜到了一些。

    一天滿課的顧星寒，傍晚不顧身體的疲倦，一下課就開車往公司駛去。路上他打電話問陳書瑤，詢問桑余他們今天有沒有去?！拔覀儎傄燥埬??！标悤庮D了一下，扭頭看桑余。但她面無表情，于是陳書瑤大膽提議，“你要一起嗎？”桑余的眼睛依舊在看著面前的菜單，不過正要翻頁的手指明顯在空中停了一下。

    半個小時后，顧星寒來到餐廳。饑腸轆轆的他沒看一眼桌子上豐盛的菜肴，而是率先將視線鎖定在桑余身上。今天的飯局很簡單，陳書瑤帶著自己的助理，對方公司的領導帶著桑余。因為陳書瑤可以順暢用英語溝通，作為翻譯的桑余，在顧星寒進來時，正兩眼放空看著面前的食物，小口小口吃著。

    餐桌的其他人都看向站在門口的顧星寒，唯獨桑余，像是沒注意到那邊有人來似的。直到身邊的領導站起身和顧星寒握手，桑余才雙眼聚焦，跟隨著一起起身。依然是不需要她做翻譯，所以桑余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甚至連視線都不愿意放到他身上。和領導寒暄完后，顧星寒又面向桑余，此時再也沒辦法無視他的桑余，露出一個很官方的微笑，然后輕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就迅速收回。

    無可挑剔但又拒人千里，顧星寒也微微點頭，放在身旁的手，大拇指摩挲著桑余剛剛碰過的位置。昨天剛被填滿的心，此時又像漏了一個大洞似的。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走到陳書瑤身邊坐下。之后的時間，桑余雖然沒有再走神，但她的目光總是從顧星寒身上跳走。直到桑余和領導離開，她都沒有正視他一眼。

    顧星寒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手中的車鑰匙被他用力攥著，陳書瑤盯著他微微顫抖、泛著白光的指尖，笑著正要調侃，顧星寒皺著眉頭說，“我去送他們?！痹捯粑绰?，他就快步離開。在快到門口的時候，他讓那個助理回去，自己送桑余他們去酒店。

    熟悉的車里，連里面的味道都和記憶中一樣，只是這次桑余沒坐在副駕駛，她和領導并排坐在了后排。一路上，另外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桑余眼睛注視著窗外，余光卻時不時看向坐在駕駛位的顧星寒。一個十字路口，車停在白線后等著綠燈亮起，桑余透過后視鏡觀察著顧星寒臉上表情。兩人短暫地對視了幾秒，桑余主動移開了視線。但顧星寒那雙滿是探尋的眼睛，讓她在之后的時間里，隔一會兒就要偷偷看他一眼。但每次當他看向她時，桑余又都馬上把目光挪走。

    酒店樓下，顧星寒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方向盤，桑余在他的注視下越走越遠。最終，他沒忍住，顧星寒深吸一口氣，拉開車門，在桑余馬上要踏進酒店大門時，拉住了她的胳膊。被人突然從后面拽住，桑余小聲驚呼了一聲。但當扭頭對上顧星寒那雙陰沉的眼睛時，她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嘴唇下意識地緊緊抿住，壓住想要揚起的嘴角。

    以為她遇到危險的領導及時轉身，但當他看過來時，顧星寒已經后退半步，剛剛緊緊攥著桑余胳膊的手也松開了。桑余和領導簡單說了幾句，就跟著顧星寒來到酒店外。她沒有再上他的車，兩人站在車前，桑余的頭微低，眼睛一直盯著顧星寒腳邊的那塊磚。而顧星寒，則直勾勾看著桑余。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顧星寒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憋住問她到底什么意思。昨天突然來找他，在床上時候那么的主動，早晨卻又突然消失。甚至走的時候連她自己的痕跡都清理地一點不留。他想過桑余是要報復他，但昨天她的狀態又不像。顧星寒很肯定，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桑余的身體是對他有依戀的。

    “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鄙Ｓ嘟K于抬頭，她用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昨天晚上的瘋狂加上還在倒時差，此時的她眼皮有些打架。

    “你的電話……嗯……我還打不通?！鳖櫺呛锪税胩?，最終只挑了這件事說。

    “我的聯系方式你不是有嗎？”桑余有些不解地問他。

    顧星寒一直沮喪的心突然跳了一下，他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桑余的電話，但依舊是那個冰冷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沒等她說完，他就掛了，攥著手機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呃……我的意思是，那個對公的電話，這個是私人號碼?！眱扇苏镜貌贿h，桑余也聽到了那個讓人有些尷尬的聲音。她快速和他解釋，顧星寒的臉比剛剛還黑。他輕笑一聲，瞇起眼睛盯著桑余看了幾秒，然后點點頭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位。

    桑余往后退了一些，當汽車發動她抬手和他告別時，車窗搖了下來。桑余彎腰把頭靠近了一些，顧星寒沒好氣地和她說，“有時間趕緊把你的那些芋泥球拿走，太占位置?！辈坏壬Ｓ嗷貜退完P好車窗，腳用力踩在了油門上。

    桑余看著那輛駛進夜色的汽車，一直下壓的嘴角再也憋不住，高高揚起。她哼著歌，邁著輕快的步伐往酒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