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野的家里，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香氣四溢，但桑余卻提不起任何胃口。她的腦子里全是程星野mama剛剛的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揮之不去。

    “寶寶，你嘗一口這個，好不好？阿姨肯定知道你也在，專門給你做的?！背绦且皧A了一塊酸甜蝦球，遞到桑余嘴邊，語氣溫柔。桑余卻偏過頭，躲開了他的筷子，眼神冷淡地掃了他一眼，“你吃吧，大少爺都餓瘦了……”這句話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但胸口堵得厲害，索性繼續冷著臉。

    程星野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但很快調整過來，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瞎說，我哪里瘦了？你看我最近都讓你喂胖了！”說著，他伸手去拉桑余的手，想讓她摸摸自己的腰。桑余卻用力抽回手，撞開擋在面前的程星野，快步走到他剛提來的行李旁，開始翻找。

    “哎，你干嘛？”程星野見她在衣服堆里翻騰，最后抽出幾件她給他買的衣服，立刻放下筷子，沖到她面前。

    “大少爺哪里能穿這么廉價的衣服？我拿走捐給需要的人?！鄙Ｓ嗟恼Z氣依然刻薄，程星野聽得刺耳，卻無法反駁，誰讓mama剛剛在人家背后那么說。他拉著那幾件衣服的衣角，低聲懇求：“寶寶，不鬧了，好不好？我從來沒這么想過……我真的很喜歡你買的衣服……”

    桑余的耳邊依然回響著那些刺耳的話，她無視了程星野的卑微態度，用力抽走衣服，轉身就往門口走。程星野迅速拉住她，“你去哪？”

    “要你管？！”桑余想甩開他的手，但他握得很緊。

    就在這時，程星野的電話響了，暫時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桑余想趁機離開，但他的手指死死鉗住她的肩膀，同時將她往懷里拉。房間里很安靜，只有桑余掙扎時發出的輕微喘息聲。

    “你今天必須回來，爺爺都多久沒見到你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嚴厲的男聲，語氣威嚴不容置疑。兩人都愣了一下，程星野皺眉看了一眼屏幕，聲音帶著少有的乖巧：“爸……下周行不行？”

    “不行！你從出院到現在，還沒來見過爺爺！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有誰要陪，今天晚上必須出現在家里！”沒等程星野再開口，電話就掛斷了。

    桑余趁他愣神的功夫，掙脫了他的手，快步走到門前。程星野呆呆地看著她，桑余輕哼了一聲，“回去好好陪爺爺吧，大少爺?！闭Z氣里的嘲諷讓程星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想追上去，但爸爸的命令讓他不得不回家。大門關上的瞬間，他攥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當一切安靜下來，桑余心中的怒火漸漸消散。她開始反思自己剛才的行為，詫異于自己怎么會變得如此刻薄。難道真的是近墨者黑嗎？明明最討厭程星野mama的那副嘴臉，為什么自己卻對程星野說出了那樣的話？

    她在小區里繞了幾圈，心情煩躁，實在不想回家。家里到處都是程星野的氣息和痕跡，最終她坐上了回學校的車。在校門口的奶茶店，桑余買了杯水果茶。周末的校園格外熱鬧，她看著周圍叁叁兩兩的人群，不自覺地又想起了身邊那個總是有些吵鬧的人。

    “你不是回家了嗎？”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桑余的心猛地一跳。她扭頭，對上了顧星寒那張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關心，身上淡淡的清冷氣息在兩人之間縈繞。桑余的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趕緊扭過頭，輕輕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淚。

    “不忙的話，到那邊坐坐？”顧星寒指了指不遠處的湖邊，叁叁兩兩的情侶和嬉笑打鬧的同學分散坐在那些長椅上。桑余點點頭，跟著他走到一處被路燈照亮的長椅旁。兩人分別坐在長椅的兩端，中間隔了些距離。

    “終于換口味了？”沉默片刻后，顧星寒指了指桑余手中的水果茶，微笑著問。

    “嗯……新出的口味，想試試……”

    “是該換換口味，沒準新的更適合你……”他勾了勾嘴角，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意。桑余敏銳地感受到了什么，卻不知該如何接話。顧星寒也沒打算讓她回答，接著問：“剛剛怎么了？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去赴死似的……”他難得開玩笑，說完兩人都笑了。

    輕松的氛圍讓桑余把憋在心里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她講了程星野mama那些刻薄的話，也說了自己對程星野的嘲諷態度，還有她的反思：“哥哥，我怎么變成這樣了？”

    顧星寒沒有馬上回答，他沉思片刻，緩緩開口：“桑桑，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有段時間我意識到，我變成了……我爸那樣?！鄙Ｓ嘤浀眠@件事，當時顧星寒說起時，雖然語氣平靜，但她能感受到他心底壓抑的情緒。而此刻，他似乎已經釋懷，聲音低沉而緩和。只有在提起“爸爸”時，聲音稍稍停頓一下。

    “后來我看了很多心理學的書，里面有句話讓我記憶深刻：和自己和解，允許自己不完美，允許自己犯錯?！?/br>
    “允許自己犯錯？”桑余看向顧星寒，小聲反問。

    “對，允許自己犯錯……至于你和程星野的問題，其實你只需要想清楚一點，你到底在生他mama的氣，還是在生他的氣?！?/br>
    顧星寒沒再說話，他走到不遠處的湖邊，雙手插兜，看著被微風吹起的湖面。桑余依然坐在長椅上，思考著他的話。她的手機不停震動，桑余知道是程星野發來的信息。他記得上次她說的話，兩人生氣時，不可以晾著她。所以即便回家了，他依然在不停地發信息給她。

    “時間不早了，你要回哪里？我送你?！鳖櫺呛呋厣Ｓ嗝媲?，低頭溫柔地問。

    “回……宿舍吧?！?/br>
    “行，我送你回去?！眱扇瞬⑴抛咴谛@里，時不時有學生和顧星寒打招呼，他都微微點頭回應?？斓脚奚針菚r，顧星寒放慢腳步，扭頭對桑余說：“桑余，還有一周就要考試了，盡量收收心。還有這次是去南方比賽，收拾行李時記得提前查天氣預報?！?/br>
    “好噠，顧老師！”桑余一掃臉上的陰霾，笑盈盈地和他告別，跑向宿舍樓。

    看著她消失在樓道口，顧星寒拿出手機，撥通了陳書瑤的電話。那邊一秒就接了起來：“顧星寒！你跑哪里去了？！說好要開會的，你怎么突然消失了？！”

    “抱歉，等我十分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