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腳步！重心放低！”

    桑余剛走到拳館門口，就聽到教練洪亮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她推開門，一股帶著寒意的冷空氣撲面而來，桑余忍不住把身上的羊毛大衣裹得更緊了些。拳館內，程星野正專注地訓練，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桑余沖教練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隨后在排列整齊的器械間穿行，找到一處正對陽光的地方站定。冬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的背上，暖意逐漸驅散了身上的寒氣。

    “很好，再來一次！”教練的聲音再次響起。程星野剛剛打出一套漂亮的組合拳，動作干凈利落。教練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重新拿起護具，示意他繼續。新一輪的訓練在雨點般的拳頭中展開，拳擊手套與護具碰撞的聲音在空曠的拳館內回蕩。

    這一天，拳館里只有程星野和教練兩個人。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程星野的臉上，汗水在他的皮膚上閃著晶瑩的光。他身上的黑色背心已經完全濕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結實的肌rou線條。

    “好了，今天就這樣，別讓人家等你太久?！苯叹毜穆曇舸驍嗔顺绦且暗挠柧?。他順著教練的目光回頭，看到桑余正拿著毛巾站在一旁。程星野的眼神瞬間從堅毅變得驚喜，眼睛彎成了月牙狀，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寶寶，你怎么來了？！”他興奮地喊了一聲，飛快地跑下拳臺，手忙腳亂地解開手上的護具。原本想直接抱住桑余，但突然意識到自己滿身是汗，他尷尬地停在她面前，手在褲子上反復擦了幾遍，才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

    “你等我一下，我洗個澡就來找你?！背绦且罢f完，飛快地往更衣室跑去。臨走前，他還不忘把自己放在一邊的羽絨服披在桑余身上。

    直到兩人坐到車里，程星野還是不敢相信地看著桑余。她的突然到來，給了他太多驚喜。他忍不住把她摟在懷里，手心輕輕摩挲著她有些冰涼的手指，語氣里滿是寵溺：“寶寶，要吃什么？我帶你去吃?！?/br>
    “昨天聽他們說，新開了一家店，里面全是你愛吃的小吃，我們去試試？”程星野自從發現桑余對那些高檔餐廳不感興趣后，便開始四處搜尋藏在居民區里的平價小館。每次隊友提到哪里好吃，他都會悄悄記下，想著有機會就帶桑余去嘗嘗。

    “我們去這家！我已經訂好了?！鄙Ｓ鄰乃菩某槌鍪?，把提前訂好的餐廳地址發給他。那是一家高檔的粵菜餐廳，是她平衡了兩人的喜好后精心挑選的，覺得這樣的地方，兩個人應該都會喜歡。

    “行！”程星野對這家餐廳并不陌生，以前也常來。他一手拉著桑余的手，一手發動汽車，快速駛向目的地。

    幸虧桑余提前預定了，兩人到的時候，餐廳里已經人滿為患。桑余預料到程星野會餓，所以在訂餐時就把菜點好了。他們剛坐下，菜品便陸續端了上來?？紤]到程星野最近體力消耗大，桑余點的多是rou類：乳鴿、牛仔骨、蒸排骨等等，還有一些她愛吃的叉燒酥、奶黃包和小甜品。

    飽餐一頓后，程星野準備去結賬，桑余卻拉住了他——她早在訂餐時就付了款。程星野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估算了一下這頓飯的價格，湊了個整數，轉給桑余一千塊。結果她看都沒看，直接拒收了。

    “一會兒帶我逛商場唄?！鄙Ｓ嗫此樕絹碓诫y看，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撓了撓。

    “我不去，每次去商場，都是給我買衣服?！背绦且捌财沧?，想起之前帶桑余逛街，她對女裝毫無興趣，最后要么空手而歸，要么就是他給自己買了幾件衣服。

    “誰說給你買？你衣服夠多的了?！鄙Ｓ辔⑽⒕锲鹱?，語氣里帶著一絲撒嬌。程星野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你要買衣服？”他驚喜地問。

    “嗯，這件！”桑余翻開手機，把一張新款衣服的照片遞到他面前?！疤F了，你給我買?！?/br>
    “沒問題，走！”程星野臉上的笑容瞬間回來了。趁桑余還沒收起手機，他快速點開兩人的對話框，把剛剛退回的錢又轉了一次。在桑余還沒來得及阻止時，他已經幫她點了收款。

    “飯錢也拿上，這是兩碼事。要不我生氣了！”見桑余還想爭辯，程星野故意抿起嘴，但微微翹起的嘴角還是泄露了他心里的愉悅。

    “好吧。也沒多少錢，你給我還不如捐給更需要的人，我生活費每個月都剩下很多?！辈蛷d里還有不少人在等位，桑余不再和他爭執，拉著他快速離開。

    “你怎么知道我沒捐？地震、洪水什么的，我每次都會捐。我還專門資助了兩個小朋友上學?！蓖＼噹熳叩穆飞?，程星野一邊走一邊給桑余展示他這些年的捐款記錄。有些記錄因為時間太久已經找不到了，他只給她看了最近一年的。

    桑余從未了解過他的這一面。一向喜歡在朋友圈分享生活的程星野，對于這些事卻格外低調。兩人在一起后，桑余翻過他的朋友圈，卻從未見過這些內容。她驚訝地翻看著程星野手機里的記錄，甚至看到了那兩個受助小朋友寫給他的感謝信和成績單。

    “很震驚？覺得冤枉我了？以為我一直在云端，從來不曾下過凡？”兩人坐進車里后，程星野把桑余拉到懷里，欣賞著她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

    “沒有……”桑余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愧疚。她在看這些記錄時，反思自己之前對程星野的成見可能太大了。但突然，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這不會是你家為了避稅才做的吧？”她想到ACCA里提到的那些富人避稅的方法，其中之一就是捐款。

    “……”程星野愣了一下，隨即無奈地笑了，“這里又不是國外，我家也不是什么萬惡的大資本家。我爸他們確實為了提升公司形象做了一些公益，但那些我很少參與。那兩個小朋友，是我之前和朋友出去玩時，看到當地人生活太困難了，我們一人幫了兩個。我做這些，我爸媽都不知道。錢的話，有一些是我的壓歲錢和平時用不了的生活費，還有一些是打比賽的獎金。等我畢業開始掙錢了，到時候……應該可以幫更多人?！?/br>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認真起來：“寶寶，其實你那天說的話，我后來仔細想過。之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沒考慮到阿姨家孩子的感受。嗯……等我比完賽，你看可不可以空出一天時間，我想帶你還有阿姨他們一家出去玩?！?/br>
    “嗯嗯！我也要一起出錢，你不許總一個人享受幫助人的快樂，不給我分享一點?！鄙Ｓ嗵ь^輕吻上程星野的臉頰。他的手挪到她的腦后，將她圈進懷里，溫柔地吻上她柔軟的嘴唇。車內的空氣漸漸變得溫暖，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桑余覺得，兩人之間沒有契合的位置，在慢慢被磨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