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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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神被驟然打斷,朔月頓了頓,回頭看向謝從瀾:“看燈?!?/br> 謝從瀾歉然一笑,朝他走過來:“是朕只顧著喝酒,本來說要一起來看燈的?!?/br> 朔月搖搖頭。他有些怕謝從瀾看見謝昀,誰料再回頭往樓下張望時,謝昀已經不見了。 門口賣燈的小攤還熱鬧著,人來人往的,孩童的笑鬧、情人的嬌嗔氤氳成絢爛柔軟的夜,不時有形態各異的花燈被遞出去,而后游魚入海般匯進長街中的燈火海洋中。 只是一瞬,如同幻覺?!?/br> 長河水滔滔東流去,岸邊青山萬萬年。 一切都不會變。 真的不會變嗎? 朔月怔忡地隨著謝從瀾走下酒樓,走進人潮。 他已經沒有立場再想念謝昀??墒撬廊幌肽?。 【作者有話說】 謝昀很難過,朔月也很難過,但是大家要開心。 評論有在看,在前一章的作話里又解釋了一點,很歡迎大家討論?。ú贿^不要為看文不開心)———p s:下周有幾場重要的考試,加上存稿告罄,更新大概暫緩一周,謝謝等待~~ 第66章 從前的某個夏日 長安入夏,一天比一天酷熱起來,再嚴整的宮人也不可避免地多了些懶散。 蟬們躲藏在樹梢林木間,鳴叫的聲音拖得又長又響,勢必要將所有睡著的人盡數吵醒,醒著的人盡數逼入夢中。 謝昀這時候正午睡,朔月吃了一整碗涼絲絲的冰酥酪,倒還精神,躡手躡腳地退到外間,埋頭在一箱謝昀少年讀書時用過的書本字帖中扒拉,試圖淘到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結果很是讓他失望。 皇帝陛下的少年時代像是盛夏午后的湖水那樣波瀾不驚,木箱里裝的全是四書五經治國策論等一些無趣至極的東西。朔月只看了一眼便丟開,繼續往箱子深處探索。 “……嗯?” 朔月手頭上的動作停了停。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兩本一模一樣的書,書封上都用端端正正的正楷寫著“詩經”二字,看不出絲毫差別。 朔月還沒有讀過詩經。 他難得起了點好奇的心思,隨手翻開其中一本。 入目一行小字:“風月秘卷其一,鴛鴦衾里挽春風?!?/br> 這詩經不像朔月從前讀的那些文字密密麻麻的書,一整頁里沒什么文字,卻繪了張圖,朔月盡力辨認,卻像是兩人,圖畫旁邊題了首詞,大部分字朔月都認得。 ——玉樓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簾外轆轤聲,斂眉含笑驚。柳陰煙漠漠,低鬢蟬釵落。須作一生拼,盡君今日歡…… 字雖是認得,朔月卻讀不大懂。不過這是他頭一次在謝昀這里翻到帶圖畫的書,頗覺新奇,索性盤腿坐在地上,又向后翻了幾頁。 入目皆是相抱相擁的圖畫,圖邊皆題著他看不懂的詩詞,卻無一例外有“春”“花”“魚水”“軟香溫玉”等字詞。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在看什么呢?” 謝昀午覺方醒,聽得外間有翻書的聲響,篤定是朔月。 ——難為他,在這種熱騰騰昏沉沉的午后還在讀書。朝朔月走過去的時候,謝昀頗有些欣慰,甚至開始琢磨怎么獎勵一下用功讀書的人。 直到他看清朔月手中那本所謂的“詩經”。 那……那是…… 欣慰熱淚尚未盈眶,目睹這一切的謝昀便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午睡方醒的迷蒙倦意剎那間消散殆盡。 偏偏那個把隱秘回憶從地底下掘出的罪魁禍首對這一切無知無覺,反倒抬起頭來,指著某一行文字問他,這首詞是什么意思。 謝昀:“……” 什么“嫩蕊嬌香任恣采”,什么“溫香軟玉抱滿懷”,又是什么“心去無人制,情來不自禁”……素來端方嚴謹的皇帝陛下被勾起了少年時難得的荒唐回憶。 當然,這份不幸主要源自交友不慎。 大理寺里,熬了整整一夜審犯人的少卿大人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揉揉鼻子,喃喃道:“奇怪,這么熱的天,不應當啊……” “一定是大理寺太陰冷了?!?/br> 嗯,是該向上頭申請點經費修繕修繕了。 謝昀來不及回答朔月的問題,幾乎是立刻疾步上前,劈手奪走了他手中那本詩經——嚴文卿少年時候唯恐天下不亂的杰作。 “……”手中的書冊突然被奪走,朔月不明所以,茫然地看著他,“……陛下?” “這是……這是嚴文卿落在這里的?!敝x昀頓了頓,又匆匆補充,“我們幼時一道讀書,他有些東西落在這里,我正要派人把東西送回去?!?/br> 朔月不明所以地點頭,剛想說“怎么落在這里這么久”,看著謝昀緊張的神情,腦中卻驀然無師自通地劃過剛剛學到的一個詞“欲蓋彌彰”。 見謝昀收起那本書,他恍然想起自己遺漏了什么:“等等,陛下,你還沒……” 謝昀打斷他:“你不需要讀懂它?!?/br> 朔月:“我需要?!?/br> 謝昀正色道:“不,你不需要?!?/br> 話題似乎朝著一個很熟悉的方向流轉過去。 朔月眨眨眼睛,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有關“需不需要自己守在謝昀身邊”這一話題的爭論。 從春天到夏天,從百花盛開到草木蔥蘢,這一話題再也沒有人提起過,自己贏得了這場爭論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