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而后飲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清清冽冽地道:你是柳慶的小徒弟柳儀溫? 柳儀溫心里咯噔一下,卻不明就里,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話,是。 安妃勾唇微微一笑,本宮知道了,今日多謝柳太醫了,日后還要麻煩你。她示意身邊的大宮女遞上了沉甸甸的荷包。 柳儀溫不敢接,連忙以頭磕地,為殿下醫治是微臣的本分,微臣不敢 這是柳太醫應得的,是娘娘的一番心意,柳太醫萬不可辜負才是。大宮女打斷了柳儀溫的話,直接將荷包放進了柳儀溫懷里。 沉重的一袋子直接砸在了柳儀溫的手心,宛如接了一塊燙手山芋 第2章 天光擦亮,太醫院有來交接之人,柳儀溫散職了,那包沉甸甸的荷包在懷里揣著,像塊大石頭一般壓著。 柳儀溫從來沒有收過這么多賞銀,一面感慨不愧是安樂宮出手如此闊綽,一面又心事重重,仔仔細細地復盤著,生怕剛剛診脈時有什么紕漏,回到府中也是惴惴不安。 這里是師父柳慶的府邸,自己被師父帶在身邊培養,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藥童,變成了師父身邊的小醫師,毀了身契成為良民,他就從太醫院的大通鋪搬了出來,住進了柳府。 到如今已經十年了,他成功地考進了太醫院,可還沒有能力沒有銀子購置新屋,就一直住在這兒。 小少爺回來啦。丫鬟笑瞇瞇地迎了上來,幫柳儀溫拿東西。 師父呢? 大人去宮里了。 柳儀溫點了點頭就回屋了。 到了下午,柳儀溫準時出現在太醫院,睡了一早上,他的氣色好了許多,悄悄地打了一個哈欠后就精神抖擻,繼續備藥。 正巧,柳慶給皇帝請平安脈回來,柳儀溫想過去和他說兩句話。 剛打了一聲招呼,就被前來的一個老太監打斷了。 來人是安妃娘娘身邊的主管太監劉公公,柳太醫,安妃娘娘召您前去。然后笑瞇瞇地對柳儀溫道:小柳太醫也一起吧。 柳儀溫心中的慌亂不斷增加,按理只讓師父去就行了,畢竟師父是六殿下的主治太醫,可偏偏又叫上了自己,難道是昨夜又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柳儀溫對自己的醫術不自信,是實在是沒有給如此位高貴重的人物看過診,總是不安的。 反觀柳慶鎮定很多,按照慣例給六殿下請脈。 皇兒的身子如何?安妃娘娘眼中的擔憂不言而喻。 殿下的脈象平穩,后續好好將養即可,微臣會調整補藥的方子,雖幼時落下的病根不能根除,但也不至于傷了根本。柳慶如是說道。 那便好。安妃憐愛地撫摸著宋琲紅通通的臉頰,眼神里滿是心疼,可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 柳慶低著頭,踟躕著道:有一事,還請娘娘批準。 說。 柳慶把心一橫,微臣已年近五十,身體精力也有些力不從心,恐不能再好好照顧六殿下,微臣想告老還鄉。 安妃看著一旁的柳慶,微微蹙起眉頭,然而只是一瞬間,視線又落在了柳儀溫身上,道:昨夜可是多虧了柳太醫呢。 忽然被點到名字的柳儀溫立刻道:微臣不敢,為殿下請脈是微臣的榮幸。 話術沒有漏洞,偏偏柳慶額間的汗珠滑落下來。 瞧瞧,多有禮的孩子。安妃眼光流轉,道:聽聞是柳太醫帶出來的小徒弟,本宮想著皇兒的身子不好,既然柳太醫有些力不從心了,那就讓你的小徒弟給你搭把手,正好他也與皇兒同齡,本宮瞧著他很合適。 柳慶心里咯噔了一下,噗通一聲又跪了下來,慌張著,娘娘,微臣這小徒弟沒什么才學,年紀小性格木訥又怯弱,恐會惹殿下生厭,不能伺候好六殿下。 安妃淺淺一笑,絕艷的容貌更加明媚起來,一雙漂亮的杏眼緊緊地盯著柳慶,深邃黑沉,怎么會,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太醫院實屬不易,況且是柳太醫一手帶大的小徒弟,本宮相信有他照顧著,本宮的皇兒會恢復得更好。 柳慶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知道這件事是推脫不開的,只得認命道:臣遵旨。 出了安樂宮,柳慶嘆了一口氣。 師父是在煩惱我去六殿下身邊伺候的事情嗎?柳儀溫再怎么遲鈍也可以看出來,從一開始師父的神情就很不對,其實去六殿下身邊伺候也不無不可,安樂宮是塊香餑餑,人人都想分一口的,如果我治好了六殿下的病,說不定可以往上晉升兩級。 雖然安樂宮是是非之地,但人人擠破了腦袋都想進去,好像進了安樂宮就能鍍一層金一般。 柳儀溫的性子確實膽小怯弱,但同樣不想永遠在太醫院里做一個最低等的小太醫,想要往上爬,安樂宮是個很好的跳板。 你以為那是什么好地方嗎?那是與權利恩寵糾纏在一起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呢,不容一絲一毫的錯處,否則就是萬劫不復,你能應付得了嗎?柳慶又深深地嘆了一聲氣,我原本就是想告老還鄉的,不再沾染宮里的事情,如今看來只要沾上了一點點,這輩子就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