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作者:白芥子) 第64節
早七點,傅逢朝的車出現在柏琗公寓樓下,打電話給他:“我送你去機場?!?/br> 梁玦讓來接他的秘書跟司機先走,上了傅逢朝的車。 傅逢朝是自己開車來的,看著梁玦扣好安全帶直接發動車子。 梁玦好奇問他:“你今天這么有空嗎?” “沒什么事?!备捣瓿f。 這一個月他倆每周最多也就見兩三次面,有時會一起過夜,有時不會。 戒斷療法確實有用,但梁玦總覺得自己快成欲求不滿的那個了,為了能讓自己更好過一點,他得抓緊時間,早日把這攤子事情處理完。 傅逢朝看一眼時間,還早,踩下油門。 “傅逢朝,特地來送我,是不是舍不得我???”坐著車梁玦也不老實,有意撩撥他。 “你不是去四天?” “是啊,周五回來?!?/br> 傅逢朝道:“四天而已,我為什么要舍不得?” 他表現出一副渾不在意的鎮定自若,像當真對梁玦說的“舍不得”嗤之以鼻。 梁玦靠進座椅里,轉頭看向了車窗外,安靜之后說:“這兩個月我們最長一次是三天沒見,超過三天就算我不去找你,你也肯定會來找我?!?/br> 傅逢朝裝出來的不以為意下,是對他的處處緊張、隱忍克制,他其實都知道。 傅逢朝沉默不接話,加速踩下了油門,便是默認了他說的。 梁玦早上起得早,有些困頓,閉上眼睛之前最后說:“我也舍不得你,謝謝你來送我?!?/br> 傅逢朝回頭,身邊人歪著頭腦袋靠向車門側,已然睡著了。 車到機場剛八點,停車后傅逢朝側身靠過來,幫梁玦解開安全帶。 梁玦沒有立刻下車,抬眼看著他。 傅逢朝提醒:“黑眼圈出來了?!?/br> “我這樣很丑嗎?”梁玦問。 傅逢朝道:“反正不好看?!?/br> 梁玦笑起來:“年紀大了,是沒有當年好看了,你可能不喜歡?!?/br> 二十歲的時候多青春鮮嫩,他是、傅逢朝也是,現在的他倆都有一身毛病,即將步入中年,確實遠不比當年。 “梁玦,我在意這個嗎?”傅逢朝眉心皺著,并不高興他拿這樣膚淺的標準評判自己。 “我說錯話了,跟你道歉?!绷韩i很自然地認錯。 他伸手幫傅逢朝把領帶解開,重新系了個漂亮的結,推上去。側頭靠過去時,像那天在華揚的辦公室一樣,在傅逢朝頸上又吮出了一個過分深重難消的印子。 聽著在耳邊的呼吸逐漸不穩,梁玦稍稍退開,指尖觸碰上自己剛剛弄出來的杰作,很滿意。 他輕聲道:“這么深的印子,應該能留四天,想我了就看看這個?!?/br> 傅逢朝眼里的光色比先前更深,氣息粗重,緊盯著眼前一直笑著的人。 梁玦的手環住了他的脖子:“要不要來一個goodbye kiss?” 最后一個字的尾音尚未落畢,他已經被傅逢朝死死按在了椅子里。 傅逢朝用力扣住了他的手,手指強勢插進指縫間,貼上來的親吻蠻狠兇狠,讓一直主動撩撥的那個難以招架。 口腔里都被掃蕩,灌進屬于傅逢朝的氣息,很像被這個人打上了他的專有標記,梁玦被迫不斷咽著喉嚨,難受又滿足。 最后退開,傅逢朝說:“早去早回,下去吧?!?/br> 梁玦又笑了一聲,推開車門下車。 傅逢朝沒有多停留,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華揚今天召開這個季度的董事會會議,九點半開始,傅逢朝在九點之前回到公司。 停車時聽到前方車上下來的人議論:“說起來大老板跟格泰那位梁總真是一對嗎?怎么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另一個聲音說:“那誰知道,都這么說的,聽說寶嶺山莊那個項目又要重啟了,還是跟格泰合作,要引進格泰的酒店品牌,大老板跟他們老總關系密切是肯定的?!?/br> 聊著八卦的職員們沒有注意到他們嘴里的大老板就在身后,徑直走進了電梯間。 傅逢朝撿起座椅上梁玦落下的領帶夾,別到自己的領帶上,推門下車。 他先回了辦公室,助理跟進來將今天的會議議程給他,傅逢朝隨便掃了眼,問:“你在公司里有聽到什么關于我的私生活傳言?” 助理瞥見他領口上大咧咧的曖昧印記,哽了一下,說:“是有些人私下里議論你和梁總的關系,有流言說有人看過你和梁總在公司會議室親熱的監控,我昨天讓人去保安部問了問,沒有監控泄露的情況,而且梁總上次來我們公司是一個月前了,當時的監控也不會再保留,本來今天正想跟你說這個事?!?/br> 傅逢朝問:“還查到了什么?” 助理道:“監控室有個員工月中辭職了,可能是從他嘴里傳開的,但視頻沒有真正流出來,應該也是不敢真散播你的隱私?!?/br> 傅逢朝淡了聲音:“一個監控室辭職的前員工說的話,且沒有真憑實據,為什么會傳得滿公司人盡皆知?是誰在背后推波助瀾?” 助理語塞了一瞬,傅逢朝站起身:“走吧,去開會?!?/br> 董事會會議上,各議題一項一項地過。 輪到寶嶺山莊這個項目時,有人提出異議,問傅逢朝:“為什么又是跟格泰合作?而且按照這個方案上的合作方式,主動權都在格泰那邊,我們等于把地送給了他們,以后發展成什么樣都跟我們干系不大?!?/br> 傅逢朝簡明扼要答:“第一,格泰有實力將這個項目盤活,否則一直閑置那里也是多余,第二,盈虧他們自負,就算日后真的沒做起來也同樣不需要我們賠錢,第三,這座山莊按股份算現在很大一部分屬于我家私產,重新開發根本不需要經過公司同意,我是尊重各位,才讓人將這個項目過會?!?/br> 周圍議論聲紛紛。 有人猶豫問:“最近公司里一直有些關于你私生活的不好傳言,你能不能跟我們交個底,你和格泰的董事長,是不是傳言中的關系?” 傅逢朝反問:“是與不是很重要嗎?” 另一位董事道:“不是我們有意針對你,你的婚姻狀況本來就該跟董事會報備,這是很正常的流程,而且對方是格泰董事長,與我們既有競爭又有合作關系,牽扯到很多方面的利益問題,這個事情確實比較敏感?!?/br> 被十幾雙眼睛盯著,傅逢朝握著手里的筆慢慢轉了一圈,垂眼很輕蔑地笑了聲。 “勞諸位關心,我也不想我的私事成為別人口中的談資,我和梁總是很正常的情侶關系,我們在一起很多年。私和公我倆不會混為一談,退一步說我倒是想跟他結婚,可惜我們的關系在國內不合法,不會因此產生資產股權上的糾紛,各位大可放心?!?/br> 會議室里響起一陣小的的嘩聲。 “那不一定吧,”仍有人質疑,“之前的云琴島,現在的寶嶺山莊,這兩個項目的開發是不是就一定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合作對象?也許你沒有私心,但以后碰到同樣的事情,無論跟他們合作也好、競爭也好,總難免讓人不好想,你也不能保證自己每次都能沒有私心顧全公司大局?!?/br> 傅逢朝點頭:“也是這個理,照你們這么說還是我從這個位置上退下來才是最合適的,免得瓜田李下?!?/br> “也不是這個意思……” “其實也可以,”傅逢朝說,“我本來就是個后來者,離開華揚都可以,但華揚海外公司是我一手弄起來的,如果我離開就讓海外公司跟華揚本部徹底分家好了,寶嶺山莊我剛說了算我家產業不會給華揚,云琴島這個項目我也肯定會帶走,其他的都隨你們?!?/br> 他話出口,眾人面色大變,紛紛出言相勸。 傅逢朝有和他爸的一致行動人協議書在手,是華揚最大股東,他若一意孤行,誰也阻攔不了。 但誰都知道華揚這些年能快速發展起來是靠的海外公司反哺,傅逢朝若執意要將兩邊切割,于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先前帶頭提出質疑的那位也改了口:“我們也真沒別的意思,只是問問而已,這都越說越沒邊了,華揚最近多事之秋,別再鬧這些笑話給外人看了,還是繼續今天的議題吧?!?/br> 傅逢朝目光盯上對方的眼睛,被他盯住之人逐漸心虛,錯開眼。 傅逢朝也移開視線,沒再理會。 一直到下午五點多,會議才結束。 參會之人陸續離開,傅逢朝收起記事本和筆,起身時有跟他關系好的董事笑著調侃:“你就這么直接承認了,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你信不信這些人走出去,不用半天全公司都會知道你和那位梁總的關系,等到明天基本全臨都都知道了?!?/br> 傅逢朝只有兩個字:“隨便?!?/br> 全臨都知不知道傅逢朝懶得管,但遠在阿布扎比的梁玦確實在第二天就聽說了事情。 消息從華揚傳到格泰,之后傳到梁玦秘書那里,很自然地就進了他耳朵里。 梁玦的電話進來時,國內已經是凌晨,傅逢朝剛洗完澡,擦著濕發隨手按開免提。 “傅逢朝,我今天收到了幾十條消息,全是向我打聽我和你的關系的,煩死我了,你為什么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聲就說出去了?”梁玦開口便抱怨。 傅逢朝只問:“你會有麻煩嗎?對格泰增資的事情會不會有影響?” “那倒沒有?!绷韩i隨便說著,也許會有股東董事之間的信任危機,但格泰董事會現在被他牢牢把控著,他也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至于別的,就算有影響,也微乎其微。 “那你還特地興師問罪?”傅逢朝故意道。 “不能問?”梁玦不平,“你知道外面傳得有多夸張嗎?就你,上次有攝像頭故意不提醒我,別人以為我跟你玩會議室play,你還承認了,我臉不要了?!?/br> “也差不多,”傅逢朝被他的反應逗樂,“確實是你主動坐我身上啃我脖子,放心,視頻沒有流出去,不會有人看到?!?/br> 梁玦慢慢吸了一口氣,不再糾結這個:“……那你說想跟我結婚?” “想是想,結不了?!备捣瓿癁t灑道。 沉默兩秒后,梁玦換了個話題:“你知道是誰故意散播我們的事?” 傅逢朝解釋:“我二叔之前被我逐出董事會,他也是黔驢技窮了,用這種手段?!?/br> 梁玦并不意外:“外頭人都說你之前做得太絕了?!?/br> 傅逢朝嗤道:“你覺得呢?我要是再做絕點可以把南興區體育館的事整個栽他身上,他現在已經進去了?!?/br> 梁玦道:“但你沒有這么做?!?/br> “懶得做?!被蛘哒f不屑,除了梁玦,這里的所有都讓傅逢朝感到厭倦。 “你真打算把華揚海外公司獨立出去?”梁玦問他。 “再看看吧,即便不獨立,以后我也不打算多管國內公司的事,跟你一樣,交給其他人好了?!?/br> 傅逢朝不是很想聊這些,梁玦也不再多問:“傅逢朝,開視頻?!?/br> 轉換成視頻通話,梁玦的臉出現在手機屏幕里,瞇著眼看他:“你才剛洗完澡?” 傅逢朝:“開視頻做什么?” 梁玦坦然說:“不做什么,就看看你,想你了?!?/br> 傅逢朝偏要問:“看到了,然后呢?” 梁玦的手指觸碰上屏幕,像在撫摸他:“這個印子果然還在,傅逢朝,你這兩天有沒有想我?” 傅逢朝注視他的眼睛,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