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的奇怪態度引起了楚淵的警覺，所以楚淵趁大廚不注意，悄悄藏起了一點粉末。

    第二天楚淵請假沒去學校，而是前往了一家沒有招牌的醫療機構。

    這里是楚淵動用他自己的資源找到的，沒有與星泰高中有任何勢力聯系的醫療機構。

    他把白色粉末交給了這里的科研人員，兩天后拿到了檢驗結果。

    拿到化驗結果的文件，楚淵看了很久很久，末了，他將文件慢慢的攥成團。

    但上面的每一個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當他復述給莊杭聽后，莊杭的睡意已經完全消失了。

    “……你說的是真的？”莊杭的眼睛在黑暗里發著亮光，“學校食堂把危害身體的藥劑給學生喝？”

    楚淵點了點頭，這種藥劑能夠短時間提高學生的專注力和記憶力，但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不可逆損傷。

    而這種損傷可能要在幾個月甚至幾年后才會反應到身體上，甚至可能造成器臟衰竭或者是猝死。

    “我不懂學校食堂為什么會做這種事?！背Y難以置信的蹙眉。

    “你覺得你父親知道嗎？”莊杭忽然問。

    楚淵想都沒想：“當然不知道，他不會允許這種事在他的學校發生的?！?/br>
    “那你應該告訴他?！鼻f杭篤定的說。

    楚淵猶豫了一下：“他現在不在學校，過兩天吧?！?/br>
    等賀先生從外地出差完回到家，楚淵到書房與他說了這件事。

    賀先生的臉色果然很難看，但楚淵很快發現，他的怒火是對著自己發的。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楚淵反應很快的撒了謊：“只有我?！?/br>
    賀先生在書房里快步來回走了幾步，摔了個青玉擺件。

    “那幫廢物！”

    楚淵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還是問：“要報警嗎？”

    “這件事你別管了?！辟R先生不耐煩的擺擺手，“我來處理?！?/br>
    楚淵放下心來，但他很快發現食堂的工作人員換了一批，而白色粉末還是在源源不斷的送進來，只是換了個包裝。

    楚淵又找到父親，詢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是欺騙，是犯罪！您怎么能縱容？”

    面對他言辭激烈的質問，賀先生端坐在寬大的座椅上，威嚴的與他對視。

    “你以為，星泰的光輝歷史是怎么來的？”

    “十幾年前，星泰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私立學校。招不到好生源，沒有成績，就拉不到投資，吸引不了好的師資，學生的成績越來越差。惡性循環?！?/br>
    “當時我就意識到，要有成就，必須要打破傳統，有所犧牲?！?/br>
    “一開始招進來的劣等生，他們只是年紀小不懂事，或者是在一次考試里發揮失誤來了這里，現在想發憤圖強，他們有什么錯？我告訴你吧，一開始使用這種藥品幫助學生提高成績，學生包括家長都是知情而且同意的！”

    “……”

    楚淵難以置信的后退了一步，膝蓋觸碰上后面的座椅，頹然失力坐了下來。

    “他們犧牲了自己的一部分健康，換來了遠遠超出本人能力的學歷和前途；而我，則是冒著失去名譽的風險，提供給他們一個逆天改命的機會?！?/br>
    “你可以去公布這一切，把你的父親送進監獄，讓所有人唾罵你和你的家族?！?/br>
    楚淵的父親深沉的視線從壓低的眉骨下方射出，直直的看著楚淵。

    而楚淵從未感覺到自己的父親如此陌生。

    79 地獄的第九層（5）

    看著楚淵快碎了的樣子，賀先生的語調軟了下來。

    “你不會說出去的，兒子?！?/br>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巨大落地窗下錦簇的花園和花圃中彎腰剪枝的園藝師，那是他奮斗了二十年的成果。

    “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離開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愿意放棄你與生俱來的一切優勢，只為了追求心中的‘正義’嗎？”

    “你沒這么傻?！?/br>
    楚淵失魂落魄的離開了父親的書房。

    在他還沒想好到底該怎么做的時候，莊杭那邊就先聯系他了。

    有人出事了。

    出事的是莊杭之前提起過的那個學姐，莊杭參加數學競賽的時候認識的，莊杭的家教就是她介紹的。

    學姐比莊杭早畢業了三四年，現在在一家科技公司任職，前途無量。就在一切向好的時候，學姐在家里突發腎臟衰竭去世了。

    莊杭去參加了學姐的葬禮，回來后滿臉是淚的問起楚淵：

    “學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父母說她的工作量不多，生活習慣也很健康?！?/br>
    “她是不是，因為在學校食堂吃了那種東西……才落下的病根？”

    莊杭說，他聯系了前幾屆畢業的學生，從他們口中得知，星泰高中出來的學生中，腎臟衰竭或是其他不明原因因病住院的比例遠遠高過一般水平。

    而他們本人或是家長，都以為是普通的病癥，完全沒有想過，他們的身體器官早在鼎盛的青春期就已經因為服用藥物開始衰竭。

    楚淵無話可說，看著莊杭的淚眼，恍惚間竟從里面看見了一絲控訴。

    就好像自己也是作惡的其中一員。

    楚淵哆嗦著嘴唇，從莊杭面前逃走了。

    晚上他做了個夢，夢里他站在無數學生尸體堆積而成的尸堆上，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腳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