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和前夫破鏡重圓了 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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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方面,他們一個字沒說,但忙于公事時都有種點到為止的默契。 溫禾安從側門進了蘿州城城主府。 這段時日,蘿州城重兵把守,被圍得與鐵桶一般,各種各樣的重型軍用器械都被搬了出來,由里到外都透著肅殺之氣,守門的兵士都著銀甲,執刀戈,流光粼粼,目不斜視。 看得出來,趙巍真的在這座城池上下了許多心思。 溫禾安被隨從領著進了趙巍的書房,門開又合上,身著常服的趙巍已然是深吸一口氣,抱拳朝她彎下了腰,拱了拱手,聲音中包含諸多感慨,顯得很是沉重:“女郎?!?/br> 溫禾安上前幾步,托起他的手肘,有些無奈地笑:“起來。你又不是我的下屬,拜我做什么?!?/br> 趙巍這才起身。他年齡不小了,因為原本就是武將出身,現在仍cao手戰事,保持得一副好身材,臉龐和氣儒雅,身量魁梧大氣,他站起來,親自給溫禾安倒茶,唏噓感嘆:“自上回一別,我與女郎也有兩年不見了,年前才聽聞了女郎在天都被害的消息,可嘆手中實在沒有可調度的陰官,無法助女郎脫困?!?/br> “陰官本就不好找?!睖睾贪矌еc老朋友見面的松弛打量他,話說得隨意:“情況特殊,我和月流交代的都是暫時不要沖動來,免得平白送性命。蘿州打理成如今這樣很是難得,你的一言一行關乎百姓的生死,謹慎些是對的?!?/br> 趙巍誒了聲,說起蘿州,不見志滿驕傲,而是發自肺腑的開懷,他捏捏拳,道:“我在王庭籍籍無名蹉跎半生,既沒混出名堂,也沒實現心中報復,渾渾噩噩到連出身都忘了。我起跡于草莽,這么多年,這樣混亂荒唐的世道,卻連件利于流民的事也沒做成……” 他一頓,對上溫禾安溫和的視線,才倏的收住,露出個笑臉:“女郎助我擺脫王庭,改名換姓,又點撥我,我才能真正放手在亂世中做些事情,才有了今日的蘿州?!?/br> 溫禾安聽得笑起來,被這樣的開心與平和感染到:“這段時間,我去街市上逛,聽大家都在夸蘿州城城主,細細一打聽,才發現原是熟人。你如今,也是實現抱負了?!?/br> 趙?。骸拔覅s早知女郎在蘿州了,當日溫流光張榜,我也曾暗中攔了一攔,后面聽 聞您與她兩次交戰兩次勝出才算放心了,一品春那次拓下的水晶石我還找關系買了一塊,連著看了好幾日——原本是我該先聯系女郎的,可我轉念一想,女郎在蘿州卻一直沒來找,擔心貿然行動給您惹來麻煩,又沒敢動作?!?/br> 待他說完,溫禾安靜了靜,捧著茶盞抿了抿,抬睫去看他,明說:“月流想必和你說過了,我欲奪瑯州?!?/br> 趙巍早就知道了這事,他沒有遲疑,直接道:“我可調兵助女郎一臂之力?!?/br> 溫禾安看向他,對他這樣的果斷表示驚訝,微收笑意,坦白道:“我聽人說了你近來的行事作風,十分穩重,不欲動刀戈,不妄奪城池,不想多增流民,我以為你要考慮一段時日?!?/br> “確是如此?!?/br> 趙巍也不避諱,他抹了抹額心,吸一口氣,又吐出來一口氣,道:“虛活時歲越長,便越知戰爭流血,生命寶貴?!?/br> 可。 他看向溫禾安,穩重的臉龐上有種奇異的色彩,一字一句,話說得篤定:“若說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在乎這些,在我能想到的人里,唯有女郎一個。您比我更不愿生靈遭殃,所以奪瑯州,必用傷亡最小的方式,是智取,而……城中百姓日后至少百年,會得到最為穩妥的保障,絕不會再發生餓殍遍野的現象?!?/br> “若是可以?!彼溃骸拔仪樵概蓪⒕胖莩浅乇M攬麾下?!?/br> 溫禾安看了看他,才要笑著說你太看得起我了,話到唇邊,又覺都是多說,她手指點了點桌面,說:“瑯州的事也不急,你先準備著,我需要再看看時機?!?/br> 趙巍挺直脊背,神情嚴肅到像承擔了什么關乎天下的重擔,算了算時間,當即道:“是。我這就吩咐下去,而今才初春,一定在秋日之前,助女郎達成所愿,好叫您心無旁騖——” 他消去聲音。 溫禾安眼中尚有笑意,顯得分外從容,此刻伸出白皙長指,壓抵在唇邊,聲音又輕又慢,只吐出一個字打斷他:“誒?!?/br> 趙巍立刻了然地點頭,沒再說什么。 趙巍在大族之中摸爬滾打這么多年,看遍了各樣難以入目的骯臟行徑,清楚的知道顏色勝雪的長袍下可以裹著多么無情冷酷的心,更知道,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是練就了顛倒黑白的本事,他們將自己說得可以為人間大義毫不猶豫去死。 你永遠不能相信他們的言語。 你只能看他們的行動。 時至今日,溫禾安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他甚至一度沒有辦法想象,為什么天都可以培養出這樣從里及外真正優秀的繼承者。 她做了別人根本不可能做的事,為此,用掉了修士之路上最為關鍵重要的一道機緣。 她原本,可以站得更高。 溫禾安回到宅院后,先認真研究了雙煞果,可這果子翻來覆去也就巴掌大,你將它拿到眼前看,看它每一寸表皮,也就只需要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而就算看多少遍,它都是完好的,連個針眼都找不到。 如果不是那三根傀線。 根本沒人知道王庭已經到過雙魚陣了,又極有可能在它身上做過手腳了。 凌枝對這東西沒什么興趣,見溫禾安已經沒有毀掉它的心思了,就甩手一丟,隨她去看,自己則在榻上側腰趴著,跟窗外探進葉尖的芭蕉玩,溫禾安很是好笑地打趣:“照你的性格,東西都拿到了,該手一甩回本家找你師兄兌現承諾了啊,怎么在這趴著?!?/br> “你真了解我?!彼兄创巴?,有點煩:“我心里確實是這樣想的?!?/br> 她凝著眉尖,直言不諱:“我怕溺海這幾日有動蕩,到時候人還沒到,又得折返回來,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做嗎?!?/br> 溫禾安也知道無歸今日妖群暴動的事,想到自己臉上的痕跡,又覺得有點發癢,她看著自己的手指,忍住沒有動作。 更闌人靜,孤月高懸。 溫禾安今天下溺海,進幻象,跟天都長老打了一場,去見了趙巍,回來研究雙煞果,又在四方鏡上和派去徐家的下屬聊了聊,精神和身體都撐到極限,到她躺在床榻上,幾乎是一沾著枕頭就睡過去了。 四方鏡在子時進了幾道消息,閃著悠悠的光。 溫禾安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深更半夜,有道小小的人影晃到了自己床前,她眼皮當即動了動,而見她沒有睜眼,這道人影又踩上了床踏板,默默坐在了床沿上。溫禾安對外人的氣息格外敏銳,經過這么一鬧,再沉重的眼皮也撐開了,她坐直身體,跟只穿著素白中衣,散開了發絲,眼睛烏圓的凌枝面貼面。 她不由捂了下眼,輕聲問:“怎么了?” 凌枝伸手朝大開的窗牖外點了點,舔了舔唇,聲音清清脆脆:“我剛見那邊有人回來了?!?/br> 溫禾安慢吞吞“唔”了聲。 見狀,凌枝又不甘又嘴饞地盯著頭頂的帷???,看了一會又看她,直接道:“我想吃餅干,商淮做的小餅干?!?/br> 溫禾安聞言扯過被子蒙在自己頭上又躺了下去,同時用背對著凌枝,一副難以承受,不想說話的樣子。凌枝早知道會是這樣,坐在她床邊,半晌,從鼻子里輕輕哼了聲:“你看,我一來你就醒了,你把我當外人,你不能跟我睡覺,但你可以跟陸嶼然睡覺?!?/br> 溫禾安雙肩僵了僵,又聽凌枝說:“我想起來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有兩次我閉關出來,一年也就那么幾日的時間,你都不來看我?!?/br> 溫禾安只得又木著臉坐了起來。 半刻鐘后,凌枝隨意披了件衣裳出來,圍著一圈兔毛絨圍脖,顯得臉更小,有點圓圓的可愛,她自知自己的做法有點不太厚道,這時候乖乖牽著夢游般的溫禾安,提著燈往陸嶼然那邊走,走得燈直晃。 她條理很是清晰,一路走一路跟溫禾安說:“我若是直接過去跟商淮說我要小餅干,他肯定會跟我談條件,讓我帶他進本家,其實這也不是不行,但他水準太差了,進去就刷新本家的最低底線了,我師兄肯定會暴跳如雷?!?/br> “所以我不直接跟他說,我只是借用陸嶼然的小廚房,但我又不會做餅干,我只會亂做一通?!绷柚φZ調透著種爛漫的認真:“到時候搞砸了,起火冒煙了,陸嶼然必然不帶多看的,但商淮肯定會下來看熱鬧,他一看熱鬧,看我在那杵著,他好心,他肯定給我小餅干?!?/br> 溫禾安還沒回神,聽到這也忍不住笑,這才幾天,凌枝居然都把商淮的性格摸透了。 她問:“那你拉我來做什么?!?/br> “我怕陸嶼然不按常理出牌?!绷柚σ槐菊浀靥拱祝骸八幌踩丝拷男愿裾l不知道,一看出我是去搗亂的,我說不準連門都進不了,但我拉你進去肯定能成,你往那坐著,萬一商淮最后不發善心了,我就說是你也想吃小餅干?!?/br> 這一套又一套的。 為了盒餅干。 溫禾安忍不住動了動嘴角。 兩人就這樣一路晃進了陸嶼然那座小樓里,果真一路暢通,凌枝一踏進門就松開了她的手,活力無限地進了廚房。 溫禾安看了看四周,原本想上樓去找陸嶼然,可覺得累,又怕他在商量巫山什么事,最后還是順從本心,隨意窩進了一張寬大的梨花木椅中,瞇起眼睛打盹。 實則心知這人會下來找她。 陸嶼然今日回來得確實晚了,給溫禾安發消息她一直沒回,料到她睡著了,誰知沒隔多久,就感知到這人就跟凌枝提著燈進了小院的門。 就再也沒動靜了。 他在書房中靜了靜,壓了壓手中的竹簡,對幕一和宿澄等人道:“就先到這里?!?/br> 商淮明面上慌若什么也不知道,背地里跟連連發困的羅青山擠眉弄眼。 宿澄和幕一等人還要回去,商淮是想看看凌枝在廚房里敲得震天響,越來越不對勁是在干什么,陸嶼然呢,因為某種大家心中都有猜測,又都裝作不知道的原因,也跟著一起下樓。 一下去,就 見到躺在椅子上,聽到動靜稍稍睜開了些眼睛的溫禾安。 迎著幾雙眼睛,她支起身體,坐直了點,朝他們恰到好處地點頭和笑,下巴上扣著半張顏色淺淡的銀月色花枝面具,叫她整個人有種皎月般靈秀恬美的氣質。 宿澄和幕一都走了。 陸嶼然走近,見這人氅衣一半松松疊到地上,一半堆花般擁在椅子上,里頭只穿了件素凈中衣,小襖也沒披,再看她惺忪的眼睛,蒙著層惺忪的水霧,下意識彎腰,傾身,清聲問:“怎么了?” 溫禾安抬頭看著他,腦子里組織了下言語,又大概是真覺得放松,隨意掃了掃后方無知無覺,還在對凌枝進廚房這件事深感稀罕的商淮,表情又茫然又帶點難言的痛楚,輕輕回答他:“睡到一半,阿枝說要吃餅干,她要來做餅干……” 她眨了下眼,一只雪白的手腕從氅衣中伸出來,捏了捏陸嶼然繡著麒麟與騰飛流云圖案的袖擺,又輕拽了下,與他對視,無奈地垂眼嘆息,嘟囔:“很困?!?/br> 第57章 陸嶼然的身體霎時有些僵。 從前有段時間, 溫禾安在半睡半醒,不太想管事的時候,也會有這樣無意識的情態, 但和現在還是不太一樣, 現在更親昵一點。 一種叫人心尖發軟發甜,無從拒絕的親昵。 面對那雙眼睛,陸嶼然頓了頓,眼睫低垂,隨后微蹲下身, 先將滿捧沁著梔子香的氅衣攏起來,攏在掌心中, 堆在她的椅邊,又將這人系得松亂的系帶收緊, 將她的肩骨和中衣都嚴密遮住。 “嗯?”他聲音有點天生的清感, 稍低:“回去睡?” 兩人離得近,溫禾安定定看了看他, 腦袋一偏, 下頜歪在他的肩頭上,感受跟前驟然凝住的身軀和放緩的呼吸, 她抬眼與身后目瞪口呆的商淮對視,順著他的節奏,也眨了眨眼, 好似在問他怎么了。 再給商淮活上一百年,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兩位在外手段雷霆, 叫人聞風喪膽的主談起來,會是這樣的畫面。 看看陸嶼然這彎腰, 低聲的動作,儼然不是一次兩次了。 商淮不由默默合攏了嘴。 這可真是萬萬沒想到。 陸嶼然半擁著沒骨頭一樣要懶懶尋個支撐的人,感覺她的氣息親密地貼在自己頸后,發絲披散,落在他的肩與手背上,質感像柔順的綢緞。 他的懷里,面頰上,耳邊和衣裳上因此沾惹上無邊際的花木香,像攏著一捧才摘下的新嫩花枝。 他為此低頭,感覺手背上的青筋中恍如注入另一種不受控的跳動,從來清冷的人禁不住虛虛握了握掌,好半晌,冰涼手指緩緩壓了壓她的發絲,喉結微動:“……先去樓上?” 溫禾安不說話,他將這人的臉頰撈出來一看,發現她杏眼含笑,兩腮微熱,透著一點懶懶的勁,沒吭聲,也不拒絕,又是那種,好像都可以聽他的,天真爛漫至極,半懂不懂的樣子。 實際上,她就是壞心眼。 之前就是非要他先將話說得明白,將妥協列得清楚,就是要他先來找她,先彎腰,先哄人,看似叫他掌控了所有的主動權,實則她占盡上風,眉眼彎彎的無辜,看他在她給出的親近中無措,看他迷失。 然而他確實,拒絕不了。 陸嶼然忍耐地吸了口氣,回頭看若有所思看戲還假裝無事的商淮,神色又凜又寒,商淮頓時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轉身進廚房,心中憤懣:裝什么,剛才對溫禾安你可不是這樣的! 陸嶼然牽著溫禾安的手腕,她亦步亦趨地起身,一階階踩著樓梯,直到關上房門,被他倏的半抵在壁柜上,清冷的氣息逼近。 他透過幾近燃盡的燭光,去看她的眼睛,發現她是真困,漂亮眼睛里還藏著壓不住的血絲。 他靜了靜,聲色稍?。骸罢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