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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鏡重圓了 第1節

    《被渣后和前夫破鏡重圓了》

    作者:畫七

    第1章

    歸墟,海中無底之谷,眾水匯聚之處。

    正月十五,九州闔家團圓,歡聚一堂的時節,歸墟卻處處死寂,天穹上,別說高懸的滿月了,連一絲星光也尋不見。

    雨季籠罩這里已經有段時間了,日日烏云狂卷,風驟雨急,動靜大的時候,結界看上去像一層薄透了的紙,在怒嘯的海浪下搖搖顫顫,岌岌可危。

    今日更甚。

    小鎮南邊的一間醫館,十來個人拉著椅子圍著火堆取暖,歪七豎八坐成一圈。鄰里們耷拉著眼皮被火氣熏烤得昏昏欲睡,只有少數兩三個,一邊用鐵鉗撥弄著火堆,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談天。

    倏的,醫館外的木階上傳來“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有人來了。

    “稀奇事。這樣的天,居然還有人出門?!弊羁拷T邊位置的是個頭發利利落落盤起來的嬸子,此時很詫異地嘀咕了句。

    醫館的主人思索了一會,起身開門之前壓低聲音:“是她?!?/br>
    他捋捋花白的胡須,朝鎮子某個方向努努嘴,示意:“從天都來的那位?!?/br>
    其余人互相看看,眼里神色各有不同。

    原因無他,這位人物自打來的那日起,就成了歸墟住民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歸墟人不多,從橋東到橋西,加起來不過千余口人家,大家都知根知底。當然,因為獨特的地理位置,也經常會有在外面過不下去的人千方百計潛進來躲避仇殺,但進來之后,莫不是裝低做小,竭力泯然于眾,閉口不提從前。

    自然沒什么好議論的。

    但“這位”不同,聽說,她是天都溫家的人,落魄之前,名聲大得能掀天,押她過來的都是穿著仙金甲胄的兵士。

    那等陣仗,他們哪里見過。

    醫館的主人將門推開半面,留半面擋風,但那一剎那,還是被夜風刮得瞇起了眼。他抬手,垂下的袖口遮住半張臉,去看這位夜半突然到訪的“不速客”。

    三九天,門外的人裹了件棉襖子,這東西穿誰身上都一樣,臃腫浮胖,可恰又襯得門外之人露出來的那張臉精致,寡白。

    杏眼桃腮,雪膚烏發,芙蓉面頰。那是天生的五官骨相,清靈活秀得像顆露水,汩汩往外冒著靈氣。

    反正,一看就知道不是歸墟這破爛地方能養出來的干凈人物。

    溫禾安一眼不都往門里面看,她只兀自垂眼,將手中的小半塊靈石塞到醫館主人手里,說:“拿三副止血的藥?!?/br>
    能聽得出聲音刻意調整過了,壓得又低又清,乍一聽,有種雌雄莫辨的質感,神秘得不得了。

    醫館主人已經被這皮相震撼過一次。他是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對眼前攝人的美貌沒什么興趣,相反,不知是因為聽多了鄰里間的傳言,還是自身直覺發出了警告,他每次都能在她身上嗅到淡淡的危險氣息。

    所以他壓根不好奇,不多問。

    收了靈石,他掂了掂,點頭塞進袖袍里,也不請她進門,就讓她在門外吹冷風,自己則轉身回到屋里的藥柜前,拿了三包草藥末用張揉皺的紙草草包起來,再從門栓縫里遞給外面的人。

    收了東西,溫禾安迅速離開。

    “天都人都這樣?”那嬸子抻長了脖子往窗戶方向看去,說:“怎么感覺屁股后頭有人追一樣?”

    ……

    溫禾安確實感覺有人在遠遠跟著自己,并且不斷拉近距離,從未時到現在,小半天了。

    她被封了修為,但對殺意的感知還在。

    朔風呼嘯,溫禾安額前鬢邊的碎發皆被吹開,她一路疾行,路越走越偏,最后一扭頭,拐進上山的岔路。

    果然都跟上來了。

    鎮子坐落在歸墟最南邊,因為太靠近結界,本就沒什么人,溫禾安進的這座山又位于鎮子最邊上,踩在山道上,除了狂烈的風聲,甚至還能聽到滔天海浪拍打結界引起的輕微震動。

    別說人,就連野獸都跑得沒剩幾只,整座山潛伏在黑夜中,像個倒扣著的密閉罐子。

    溫禾安手心攢著袖片,走得太遠,她能清楚感覺到自己體力在飛快流失,額心的汗層層冒出來,又次次被風吹干,喉嚨吸風吸得尤為干澀,呼吸也跟著變得急促。

    這些身體的變化樣樣都在無聲昭明,她現在是個孱弱的凡人。

    像身后那樣的,若是在從前,她隨手一招能解決十個。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

    她提速跑起來,感覺耳邊風聲呼呼,海浪聲越來越近,黑色的樹影如同密密仄仄的陰云在眼角余光中掠過。突然的動作讓身后的人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當即縱身飛躍,迅速逼近。

    不過眨眼間,兩者間的距離只隔十幾步。

    修士與凡人的差距便是如此之大。

    “你倒是給自己找了個僻靜的埋骨地?!边@次截殺溫禾安的只有三個,他們一身夜行衣,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為首的那個聲音粗嘎,十分冷漠:“省了我們后面收拾局面的功夫?!?/br>
    自知躲不過去,溫禾安停下奔逃的步伐,手掌撐在百年榕樹的樹身上,抖顫著吐出憋在胸腔里的氣息。天氣太冷,搭在干裂樹皮上的手指很快凍得發紅發紫,小腿到膝蓋的范圍木成一片,失去知覺。

    緩了一會,她“嗬”地笑一聲,半直起身,撩起眼皮去看那三人。

    有一類人,身居高位久了,即使落得山窮水盡的地步,也能在氣勢上壓人一頭,眼前女子儼然就在此列。

    適才說話的那個危險地瞇了瞇眼,這一眼居然叫他有種被針扎過毛孔的悚然感。

    做殺手的,天生懸著膽,最恐遲則生變。

    因而下一刻,他率先抽刀,欺身而止,一刀破空,徑直斬向她頸側。

    修士出招時,大多帶著氣機鎖定,凡人別說逃離,就連挪動身體都艱難,只能睜大眼睛引頸受戮

    。

    而就在長刀落下來的前一瞬,溫禾安僵直的手指陡然板著樹干,猛的發力,愣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將自己身體挪移半圈,那刀沒砍在致命的喉頸,而是橫挑著沒入她的左臂之中。

    棉襖子被斬成飄飛的絮狀,里頭鮮血噴涌而出。

    螳臂當車,無用之舉,三位殺手腦海中皆閃過這個念頭。

    哪知變故在下一刻發生。

    先是他們腳下踩著的枯葉斷枝發出嘎吱的清脆響聲,下面土地像一根被幾人重量壓得斷裂的干柴,拉著他們往下陷。三人在一剎那的驚詫之后迅速變臉,想飛身往天上去,而就在這時候,半空中突然交織出一張紅絲巨網,朝他們兜頭而來。

    “底下有埋伏?!比酥械囊粋€在身體陷下去的時候猛的開腔,因為太過驚訝,尾調直接破音:“這怎么可能!”

    他們徹底把腳下的東西踩斷了,天上的網壓著他們直直往下墜,直墜坑底。這坑不大,但挖得深,底下一半插著削得鋒利的木枝,一半遍布嶙峋的石子,像兩排森森豎起的猙獰獠牙。

    這是一個陷阱!

    三人已經算是反應及時,但再及時,也只來得及用靈氣護住頭與軀干。這樣一滾,其中一人的手掌直接被木刺貫穿,發出抑制不住的痛嘶,另外兩個摔在石塊上,手肘與膝蓋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和擦傷。

    他們顧不得這些,眼仁震縮著,齊齊抬頭看向坑口。

    夜色極濃,溫禾安沒去管鮮血直涌的左臂,伸手在附近摸索,半晌,摸出一個熄滅的火把,又從懷里掏出個做得簡易的火折子,將火把點燃,舉起來,照向坑底。

    “抬頭?!彼f話,終于露出本身的音色,清得透骨。

    “頭兒。動不了?!痹缭诘艨拥牡谝粫r間,三人立馬就動用靈力想要脫困,但發現做不到,遍尋一圈,發現蹊蹺在壓住他們的銀網上。網像漁網,線細又密,上面的紅調不是染的色,而是一種流動的力量。

    那一剎那,坑底三人的腦海里同時浮現流光鏡上那人言之鑿鑿說的話。

    “她修為被廢,舉目無依,現在與凡人無異,你們不需動用任何殺器,一刀就能要她的命?!?/br>
    “事成之后,三十萬靈石,一分不少打到你們在靈莊的名冊上去?!?/br>
    全是放屁!

    “不?!币恢睕]出聲的老三死死盯著坑邊居高臨下站著的人,修士看得更遠更清晰,更何況溫禾安也沒特意遮掩,她舉著火把,左臂還在流血,但那血并沒有洇入地面,而是自發拈成一根根細小的血線,流進網里。

    另一個也看出來了:“不是靈力攻擊,是陣法?!?/br>
    陷阱是早就布置好的,鮮血是陣引。

    他們是被她故意引過來的。

    她若是有靈力,若是有修為,憑著能在天都混得風生水起的能力,能生生挨那一刀?能在這和他們墨跡這么久?

    原以為他們一路從未時跟到深夜,已經足夠謹慎,結果還是輕敵中計了。

    “眼力不錯?!?/br>
    失血漸多,溫禾安臉色越見蒼白,腦子里有種輕微的眩暈感,她很仔細地辨認坑底三個人的眉眼,與記憶中的人物形象進行比對,可惜沒有能成功匹配的,“我沒見過你們?!?/br>
    “說吧。誰派來的?!?/br>
    “溫三,還是江召?”

    底下三人眼神陰郁,俱不吭聲。

    他們不是什么大人物豢養的死士,只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F在事情敗露,錢也沒拿到,如果及時招供能保住性命,那他們必定毫不猶豫。

    可問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流光鏡后面到底是哪尊大佛,見他們時,那人罩得比他們來殺人時還嚴實。

    溫禾安一看他們臉色,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心里當即有了決定。

    不必再浪費時間。

    越耗,自己流的血越多。

    她從袖口拿出先前在醫館開的那幾副藥以及一個小巧的黑色水晶瓶,瓶子半透明,能從外面看到里面的小半瓶液體,晃動起來時,有種莫測的危險。

    “看來從你們這問不出什么,我要失望了?!?/br>
    見她利落拔開瓶塞,將瓶口朝坑中的他們傾斜而下,其中一個慌亂起來,胡喊一通:“我說,是江召,江召!”

    喊歸這樣喊,但很顯而易見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江召是誰。

    即便如此,乍然聽到“江召”這個名字,溫禾安眼底仍是一瞬間聚起陰霾,臉色更冷,像不堪重負的冰面,突然承受重擊,崩開一條裂隙。

    她左臂受傷,捏著瓶子的右手卻很穩,往下傾倒時一點不抖。

    面對這種不知名液體,下面三個都展開了防御,可那黑色的水滴落下來,直接洞穿了防御。

    下一刻。

    像燒紅的鐵水灌入人的骨骼,那三人睜大眼睛,連叫喊聲都沒出口,手腳筋攣,身上的皮好像被人揉紙一樣團起來,迅速干癟著癱軟在那張網里。

    “說得不錯?!睖睾贪蔡а劭戳丝挫F沉沉的天色,手指抖了抖從醫館拿來的止血藥藥包,將粉末倒在手心里,摁上左臂的傷口:“這里確實僻靜,適合做埋骨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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