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進入個人線
等到入學典禮結束,傅云逸說:“走吧,我們一起回家?!?/br> 我有點奇怪,我們家又不是同一個方向,而且我還有司機接送,我不清楚傅云逸那邊的情況。 我們倆從教學樓下來的時候,我忽然注意了一個身影,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立馬就辨認出那個人是楚堰。 傅云逸也看見了,本來他站在我旁邊不近的距離,現在突然往我這邊移了兩步。 楚堰在相對較遠的地方,我看不清他的臉,這輩子沒犯過的尷尬病突然犯了。 我兩方都答應得好好的不要和對方有過多來往,現在被抓了個正著。 楚堰不疾不徐地走來,我這回能看清楚他的神情了,但是,他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不是冷下臉,也不是慍怒,只是單純的沒有做出任何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像是一片空白,眼底依舊是空洞和虛無。 傅云逸的聲音清清冷冷,比起對顧程欣說話那時還要冷淡:“這么久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癱。還是說只有在我面前是這樣?” 我在這句話嗅到了第一次見到傅云逸的感覺。而楚堰的視線只落向我,“我今天想帶你去一個地方。你要和我一起走,還是和他一起走?” 傅云逸為他直截了當的問題挑了挑眉。周圍的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有些好奇的人就站在旁邊圍觀這場修羅場大戲。 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突然會被拋出這么一個選擇,選哪一方都不對,都會對自己有損失。 不過,我也沒有糾結太久。我對傅云逸道:“抱歉?!彪S后就向楚堰走去。 楚堰那眼眸里的空洞像是又被重新注滿了清澈的湖水,明亮亮的。 我有些無奈道:“不是說接下來還要上補習嗎,為什么這么早就放了?” 要是楚堰沒這么說,我在之前就會拒絕和傅云逸一起回家。 楚堰又心虛地將視線撇向一邊,“我是打算偷偷騎自行車走的,我就說還要上課,讓司機先回去,對你也這么說?!?/br> 我倒也無所謂,反而覺得楚堰這半個月被自己調教得很好,都學會撒謊騙人了。自行車就自行車吧,就當他又鍛煉一下。 楚堰面上重新有了笑容,一邊走一邊對我道:“就是,我之前說的livehouse的事情,我現在已經是樂隊的替補隊員了,所以想邀請你一起去看看?!?/br> 我沒想到他是邀請我去那里,“挺好的,現在就去嗎?” “嗯,現在就去?!?/br> 我和楚堰肩并肩走著,一次也沒有回頭。我不太想看現在傅云逸是什么表情,既然已經做出抉擇,我也沒有那個臉去后悔了。 來到校門口的自行車棚后,我向楚堰伸手,“哥哥,你把書包給我吧?!?/br> 楚堰回過頭望向我,“為什么?” “背著書包騎自行車的話感覺有點硌人,我幫哥哥拿?!?/br> 楚堰似乎是有點怕“硌人”這個詞,把書包放下來給我了。 我再次坐上了楚堰的自行車。我抬頭仰望那片綠色的遮陽傘,細細碎碎的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好看極了。 不知道為什么,感覺見到相同的景色,我的心境也有了些許變化,可能是之前一直沒有往上看吧。 楚堰帶著我騎車將近一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騎這么久的車,還載我這么大個人,我都覺得累,但看楚堰只是氣息有些亂,其它的倒還好,暗暗在心里夸獎了他一番。 到了地方后,我便仔細打量了一番,這里還算是一個地下酒吧,入口隱蔽而低調,通過一條狹窄的樓梯下到地下。 一進去我便感受到一種獨特的氛圍,昏暗的燈光營造出一種私密和放松的感覺,墻壁上掛著復古的裝飾畫和霓虹燈,增添了一抹時代感和藝術氣息。 低沉的爵士樂在空氣中緩緩流淌,不過于喧鬧,也足以讓人感到愉悅和放松。 雖然這個地方不亂,但也挺冷清的,我有些不確定地問楚堰:“真的在這演出嗎?” 楚堰只是解釋道:“每天晚上七點鐘才會演奏,到時候人就多了?!?/br> 楚堰走到后臺,把一個藏在隱蔽角落的大包拿出來,拉開拉鏈一看,赫然是一把電吉他,還是8弦的。 我仔細看了看,雖然我不懂電吉他,但也看出來這把琴價格不低,楚堰搓了搓自己的手,“我是今年叁月份的時候開始接觸的,現在只會一點點?!?/br> “有時候提早放學或者司機有事的時候就會來,不過以前那段時間因為……張慧司機的情況,我天天都可以來?!?/br> 我不由得沉默,尋思著自己是不是也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轉念一想,那不就便宜那個死八婆了嗎。 楚堰還以為我又生氣了,連忙再次聲明:“我現在一點也沒有同情她,也沒有可憐她,真的。我也覺得,再怎么說都知道對方在利用自己了,還要選擇原諒,那真的挺傻的?!?/br>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我也沒想那么多啦。哥哥不是要去練習嗎,一起去吧?!?/br> 楚堰點頭,兩人就一起走向練習室,里面的隔音效果很好,關上門后就一點也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 楚堰給電吉他插上電,簡單調試音調,開了效果器就彈奏起來。他的左手在指板上靈活移動,每一個和弦轉換都顯得無比自然,毫無拖泥帶水之感。 撥弦的指力控制得恰到好處,讓每一個音符都清晰而飽滿,右手的撥弦動作干凈利落,無論是快速的掃弦還是細膩的單弦撥動,都能準確無誤地表達出音樂的細微變化。 我算是外行,但也能聽出,楚堰的撥弦力度控制得極其精準,相當于到了一個完美的平衡,讓翻調的聽感大幅提升??磥肀绕痄撉?,他在電吉他上面確實更有天賦。 不對,今年叁月份才開始學電吉他,八月底就能達到這個水平,不單是天賦了,是天才,千萬挑一的天才。 我直直盯著楚堰許久,直到楚堰停止演奏,他才發現我在看,內心的膽怯又開始浮現:“獻丑了……” 我就立馬啪啪鼓掌,賣力說出自己的真心話:“完全沒有的事,哥哥真的很厲害。雖然我不是很懂電吉他這類樂器,但是能夠不看譜子就能準確無誤地記住每一個和弦進行和旋律,這種對音樂細節的深刻記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br> 我贊不絕口地說了一大堆:“還有,哥哥理解音樂的結構和情感很深刻,將這種理解轉化為演奏,效果器也用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非常恰到好處地增強音樂的感染力?!?/br> 我最后總結了一句:“真的很厲害,可以說用天才來形容了?!?/br> 楚堰瞳孔有些顫抖,我還打算繼續夸,他卻低下了頭,用著細微且顫抖的聲音道:“真的非常感謝……謝謝……” 我“誒”了一聲,立馬蹲下身,仰視坐在凳子上顫抖著的楚堰。我輕捧起他的臉頰,果然看見了少年淚眼朦朧的雙眼,一汪清澈湖水的眼睛倒映的全是我的身影。 我皺起眉頭笑道:“為什么哥哥老是哭???” 楚堰嘴唇顫抖著:“對不起?!?/br> 我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淚,果然上帝開了一扇窗就會關上一扇窗,楚堰這個愛哭的毛病讓他看起來像個小女孩一樣,卻又心軟得令人無可奈何。 眼看他的抽泣聲一直都止不住,我有些無奈了,“哎呀,哥哥別哭啦,之后你不是還要和樂隊的那些人見面嗎,這樣還怎么見人呀?!?/br> 楚堰用袖子抹干眼淚,“那我們回去吧?!?/br> 我愣了一下,隨后也明了,他估計也不想看見其他人他哭哭啼啼的樣子,“好,我回去給你做好吃的?!?/br> 楚堰吸了吸鼻涕,沒有從凳子上起身,將手輕輕搭在了我的手上。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我猜不出來他是什么意思,我下意識的握住了他的手。 溫熱柔軟的感覺讓我不由得想更加感受這種觸感,楚堰也回握住我,他在這時候起身,我們倆便牽著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