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等沈連睡著,守到天黑,楚易瀾拿過沙發上的外套,病房門打開一條縫,照清孫秉赫的半邊身影,隨后又關上。 “boss?!睂O秉赫有些猶豫,“您確定要去嗎?” 楚易瀾側目看了他一眼,孫秉赫立刻低頭,不再多言。 那艘游艇一直停在港口,當時沈連難受成那樣,也堅持讓孫秉赫關閉房門,事后孫秉赫懷疑過,于是親自去看了看,打開的瞬間,孫秉赫在心里罵了無數句臟話,同時隱隱明白了楚常戚曾經對boss做過什么。 難怪,沈連拼著半條命,也要讓楚常戚生不如死。 楚易瀾沒見楚常戚,而是讓孫秉赫先離開。 他獨自站在房間門口,努力感受著兒時面臨的恐懼絕望,可心頭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楚易瀾自己都覺得詫異,不再猶豫,他單手推開房門。 雖然布局稍有不同,但其中很多“老朋友”楚易瀾還是一眼認出。 第177章 你輸了 楚易瀾拉來角落的凳子坐在中央,光影將他的臉部照得半明半暗,可不管從哪個角度,楚易瀾皆神色平靜。 年紀尚小時,很害怕。 可越是哭泣求饒,得到的懲罰就越狠烈,當年在追堵逼殺楚常戚的時候,也是仇恨大過恐懼才能成事,甚至沒遇見沈連的一年前,他還會因為深藏心底的陰霾而半夜驚醒。 昏暗的環境,蒼白的天花板,一眼看去就心里發寒的各種“刑具”,還有楚常戚一張溫和皮相,惡鬼眼神的面容,構成了楚易瀾童年的大片背景。 他的靈魂被淹入冰冷的污水中,似乎永遠都尋不到出口。 可如今,他自由了。 半個小時后,楚常戚被聶盛扔了進來。 楚常戚一身傷痛沒得到及時救治,高熱不斷,聶盛看他實在費勁,才會讓醫生進來懟一針,反正就是吊著這條命。 楚常戚快難受死了,曾經呼風喚雨,現下卻連喝口水都成了奢望。 他昏昏沉沉,看不清東西,聶盛一盆涼水潑上來,楚常戚先是蜷縮,隨后立刻伸出舌頭不斷舔舐,嘴里喊著“水,水?!?/br> “醒了?”頭頂響起低沉的男聲。 楚常戚一頓,跟著循聲看去。 這個場景十分微妙,像一場宿命的輪回,十多年前,楚常戚坐著,楚易瀾趴著。 辱罵、折磨,楚常戚不以欺負一個孩子為恥,他愉悅癲狂的笑聲是楚易瀾無法擺脫的夢魘。 但此刻,身份對調,楚易瀾一身體面地坐在那里,似乎對楚常戚的丑態非常感興趣,男人雙腿交疊,身體稍微前傾,安靜欣賞。 就這么一下,楚常戚暴怒異常。 “楚易瀾!你以為抓住我你就贏了?你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 “你忘了你兒時跟狗一樣趴在我腳邊?怎么樣,對于這間‘刑房’,熟悉嗎?” “因為你死了多少活物?你竟然還妄圖……” 楚常戚的語氣由急切激烈逐漸變得底氣不足,好似他最引以為傲的核心東西被生生挖空,他眼神專注恐怖,想要從楚易瀾臉上發現一絲一毫的端倪,可楚易瀾太平靜了,說著說著,楚常戚就忽然噤了聲。 “繼續?!背诪懙?。 他一點都不害怕,楚常戚意識到,怎么會呢?他逃往c國后,仍舊會著人暗地里打探楚易瀾的消息,掌控了亨泰又如何?一個商圈中的“瘋子”“怪物”,這種對楚易瀾的評價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褒獎。 楚常戚的目的,是即便他死,“不被這個世界接納”也是淋澆在楚易瀾頭頂永遠無法褪去的秋雨。 楚易瀾同時也在觀察楚常戚,突然,他像是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勾唇淺笑。 雨停了,代表楚常戚輸了。 “你!”楚常戚驀然暴起,伸出手去抓楚易瀾:“雜種!明家的小雜種!” “你才是那個雜種?!背诪懻酒鹕?。 他同楚常戚在五官上極為相似,可氣場卻截然不同,聶盛雖然早聽孫助打了預防針,但見到楚常戚的時候,也覺得跟自家楚總相差甚遠,因為骨性不同。 沈連早就跟楚常戚說過,楚易瀾繼承的,是明家人的瀟瀟坦蕩,再被摧磨打壓,當塵埃散盡的時候,仍是月下璞玉。 這一刻,楚常戚竟然有種明老爺子立于面前的錯覺。 他曾經真怕這個老頭啊,不僅因為腦子跟手段,還因為明老爺子一眼洞穿腥黑的鋒利,那是攜著璀璨日光的大氣凜然,是楚常戚這輩子都學不會的東西,越發襯得他像陰溝里的老鼠。 楚易瀾上前一步,重復道:“你才是那個雜種?!?/br> 幻覺越來越嚴重,楚常戚甚至能在楚易瀾身上看到明媚的影子,女人沖他得意一笑,挑眉道:“這可是我兒子?!?/br> 他的一室“刑具”帶不走明媚跟明老爺子陪伴楚易瀾的那幾年,種子沒有生根,枷鎖也應聲落下。 楚常戚最后聽到楚易瀾說:“你輸了?!?/br> “我沒輸!沒輸??!”楚常戚厲聲咆哮,巨大的絕望從他眼底蔓延而出,大廈傾倒般,這些年的執著與不甘,全成了笑話。 聶盛沒客氣,一只腳踩在楚常戚后背,冷眼看他四肢來回擺動,扭曲至極。 那是剛跟明媚成婚后不久,在明家老宅,盛夏午后的光溫柔得人睜不開眼睛,楚常戚哄著明媚睡著,輕聲從臥室出來,他心神散發著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寧靜,眉眼的溫潤,是入了心的,他去書房找明老爺子,喊了句“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