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唏噓

    方圓鎮顯然不是第一次舉辦義診了，一套流程非常流暢，就算白術是額外加進來的大夫，方圓鎮的守衛和衙役也準備了很多。

    “方圓鎮每隔五年就會辦一次義診，這些藥材和銀錢都是附近的鄉紳和衙門捐獻出來的，我也是十年前來過一次，上次我沒能趕上?！?/br>
    方圓鎮的義診已經很成熟了，這里的鎮民也很配合。

    本來華蓋想幫風自心也申請一個醫棚，白術幫著拒絕了，風自心還沒習慣救治普通人，還需要鍛煉一二。

    其實衙役看到新來的大夫是白術和風自心，都有些不愿意給他們醫棚，覺得這兩人也太年輕了，不過有華蓋大夫做保證，這次義診來的人也實在多，衙役還是給了醫棚，不過給的位置不是很好。

    這也不是買賣，白術也不計較位置。

    一開始就如白術預期的那樣，并沒有幾個人敢來他的醫棚看病。

    白術倒是耐得住，看看書或者看看那些鎮民。

    風自心則是去給華蓋幫忙了。

    華蓋畢竟是老大夫了，對于義診也很有經驗，所以看病的速度并不慢。

    風自心也暗自比較過，他覺得自己判斷的都很準確，也很快，看來自己的醫術應該什么問題，他也在思考白術提醒過他的事。

    白術經常提醒他的一句話就是說他經驗不足，風自心確實沒看過太多病人，但是他的經驗不足在哪呢？風自心覺得這不是他醫術的問題，而在于其他方面，只是暫時他還沒什么頭緒。

    鎮民太多，貧窮的百姓更多，他們都知道方圓縣會有義診，遠一點的算著日程就趕來了，近一點的那恨不得一天來個七八回。

    白術這邊即使看起來不靠譜，但畢竟是大夫，還是有些等不急排隊的過來找白術看病的。

    相比較其他老大夫的老練，白術這邊看起來就像個新人小大夫一般，一邊把脈，一邊詢問病人的情況。

    風自心看白術身邊也有病人了，就自覺的又跟在了白術身邊。

    白術問的很詳細，衣食住行都問了個遍，最后白術基本上就口述了一下需要的藥材，很簡單，鄉野間很常見。

    只有一些病的久了，或者一針就能解決的，白術才會出手。

    風自心明白這是白術想給病人省錢。

    風自心也在心中模擬，要是自己遇到了這樣的病人應該怎么做。風自心可以告訴自己，自己也會采用能不用藥就不用藥的手段，但是估計沒有白術這么游刃有余。

    不過白術有的時候也不是那么好說話的，可以說對有的人，白術態度格外惡劣，錢也要的狠，風自心有心想問，但是白術不間斷的看著病人，風自心都來不及插嘴。

    等晚上回了客棧的院子，風自心才問了起來，華蓋一聽就知道白術遇到了什么樣的病人，雖然白術的做法他不贊同，但是也知道這也是遇事的一種處理方法。

    “我是覺得就算是惡人，直接打發了就行，師叔的做法似乎也沒能起到什么作用?！?/br>
    風自心把他有疑惑的事告訴了華蓋。

    一個是家中男人帶著女人來的，兩人都衣衫襤褸，看起來就比較窮，病也不是很嚴重，就是產后沒有做好月子，這個女子身子比較虛，白術開了個相對來說非常昂貴的藥方，里面甚至用到了山參。

    還有一個是一個老婆婆來的，看起來就是流浪了很久的那種，她就流浪久了，身體太虛了，白術給開了個一副藥劑就要一兩銀子的的那種。

    “那你覺得應該開什么藥方？”

    ”那對夫妻的，其實我覺得施針就行，后面的話，就讓他們離開就行，至于那個老婆婆，我真的覺得驅趕就行?！?/br>
    風自心說的這兩個病人，白術當然有印象。

    ”那你說說這兩個病人的問題在哪里？“

    ”嗯。。。那個女子這已經是第四胎了，根據他們的說法，就是這個女子基本一直在懷孕生孩子，即使兒女都齊全了，也還在生，這次是月子沒坐好，他們來看病，一來是這個女子被病折磨的起不了身，二來是擔心不能繼續生。至于那個老婆婆，我覺得她本身就是一個刻薄的人，刻薄到有點惡毒了?！?/br>
    ”我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是師弟給開了這么個藥方，那么說明了幾件事，那對夫妻感情很好，師弟給他們開這么個藥方，是希望他們留在附近，然后不要那么快生孩子，相信師弟應該給了另一個方案來治病?！?/br>
    白術笑著點了點頭，風自心還是一頭霧水。

    ”至于那個老人，就像小心說的，這個人應該對家里人也很刻薄，這種人，家里面要么是一把手，控制著家中的銀錢，要么就是家里掌權的那個人縱容著老人的刻薄，師弟開這么貴的藥方，要么就把家里人逼死了，要么就是這個老人被逼死?！?/br>
    這也算是對老人的懲罰，只是這手段似乎更傾向于惡作劇。

    風自心也不明白，白術只是聊了這么幾句，怎么就能看出這么多！

    ”那對夫妻過來的時候，干干凈凈，那個女子雖然產后虛脫，但是吃的還行，所以只是有點虛弱，不過這家人老想著生孩子，自己的身體也不顧，我勸了兩句，但是看他們聽不出來，我干脆給了兩個方法，一種是便宜的，但是那個女人要很久之后才能再次懷孕，一種是價格高的，這個女子很快就能恢復，但是也有個問題，這錢哪來，等他們湊齊了這個藥錢，也需要時間?！?/br>
    白術攔不住人家想要生孩子，但是他可以拖延這個時間。

    ”至于那個老人嘛，臟兮兮的，但是我聽說她就住附近，就這樣，她還邋里邋遢的，可見這家人有多懶，多邋遢了。

    在和她交流的那么幾句話里，她不停地炫耀自己的付出有多么的偉大，家里被她保護的有多好，可是她身邊這次都沒有人跟著，聽別人的意思，這家人愛占小便宜，其他的也就懶了點，至于惡毒，對于她居住的環境，那里的人都已經熟悉了那樣的生活了，早就感覺不到什么叫惡毒了。我開的藥方比較貴，如果這家人是好人只是懶了點，那么多多少少會為了她的藥錢，而努力一點，但是如果他們全家都是她一樣的人，那么這個藥錢誰都不會拿出來，這樣的人非常怕死，一旦吃不到藥，她就怕的要死，之后誰出事，誰知道呢！”

    就像風自心感覺的一樣，白術就是在惡作劇。

    “不過你別學我，我可以這么做，你可不行?！?/br>
    風自心疑惑得看向白術。

    “之所以是我帶你，是為了讓你多思考一些東西，我的手段比較激進，你想的也會更明白，但這不適合你?！?/br>
    白術可不是故弄玄虛，他是真心實意的。

    “你知道碧落門和藥王宮的區別嗎？”

    風自心搖了搖頭。

    “兩者的區別就在于，遇到病人，我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而藥王宮必須救。自心，你有考慮過如果有次你遇到了一個敵人來求醫，你是救還是不救？要是遇到了一個壞人，你救還是不救？尤其這些人對國有功，或者來求你的人對你有恩，你該怎么做？”

    風自心很想說不救，但是他知道這不可能，能救，他還是會救，這是他的心，只是就像白術說的，遇到這些事的時候，他該怎么做呢！會怎么做呢！

    “你啊，別刺激他，他還小，多看看就會了?！?/br>
    華蓋的說辭證明了白術說的不是假話，風自心覺得華蓋應該不像白術那么心冷才對。

    華蓋笑了笑，他沒說自己的過去，但是顯然風自心對他們碧落門很有好感??！

    “碧落門被稱為魔門不是空xue來風的，我當年入碧落門雖然無奈，但是也從來沒有否認我的身份?！?/br>
    碧落門雖然不是很正統的邪魔外道，但是在江湖里名聲一直不是很好，只是大部分人不會得罪一個大夫，碧落門里不管怎么說，醫術高明的大夫還是不少的，江湖中人這才不敢直白的說碧落門是魔門。

    華蓋在碧落門里的時候過的辛苦，也見到了很多人情冷暖，所以等他出師的時候，他就想明白了，他做不到完全的醫者仁心，所以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大夫，只是一個醫者罷了。

    風自心還不算太明白白術和華蓋的心境，但是他理解，白術的做法除了過于激進，對普通人不那么友好，其他的沒什么問題。

    義診白術只待了三天，三天里，風自心跟著見識了多種人性，每次回到院子，就忍不住想吐槽，可惜戾尊不可能聽，白術和華蓋見過的太多了，另外兩個小朋友更加不可能聽得懂，導致他想吐槽都沒地方說。

    “你想太多了，作為一個大夫，你的眼里只需要病人，不需要其他，這里能來看的病的，其實還沒到絕境的地步?！?/br>
    真正的絕境是只能等死或者死都死不了的那種。

    “我只是越看越無奈，明明他們有心來問了，為什么不愿意醫治呢！這才幾文錢?！?/br>
    還有些是家里人帶著來看了，但是一聽什么病，就把人扔下了。

    這些意義在哪呢！

    “這就是帶你過來的意義，等你想明白了，你就真的出師了?！?/br>
    白術滿不在乎的笑著說了兩句！

    第一百零八章 藥王宮舊事

    三天后，白術和華蓋告了別，也留了輛馬車給華蓋，不過把馬換成了驢。

    華蓋沒有顯赫的身份，一輛馬車太顯眼了，即使這次的馬車外觀比較普通。

    回了郊外的院子，風自心沒來得及停留就趕回了風宅（夏冬生住的地方）。

    “他急什么？”

    小薊還想問問他這次義診的情況呢！

    “他??！快開竅了，讓他去吧！”

    白術一說，小薊就明白了，就是這種所謂的正道心思作祟唄！還是他這種本就是亦正亦邪門派過的輕松快活。

    風自心趕回開都城內的時候，已經接近城門關閉的時間了，夏冬生也以為風自心要過兩天才回來，所以早就用過晚食了。

    等風自心敲門的時候，那敲門聲又大又急，夏冬生還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風伯開了門才知道原來是風自心回來了。

    “你怎么趕這么急？可以提早發個信…回來…”

    還沒等夏冬生說完，風自心已經把他拉進屋了。

    風伯看了也只是搖搖頭，重新關緊房門，看了看周圍，檢查過后，又安排枸杞去燒水。

    枸杞現在在和風伯學管家，雖然他還沒完全得到風伯和風自心的信任，但是夏冬生倒是挺認可他的。

    枸杞當然也知道風自心和夏冬生的關系，所以得到夏冬生的信任對他來說也是很大一進步了。

    枸杞燒完水，就在偏房等著了。

    直到凌晨兩人才叫了水，這還是風自心顧及夏冬生第二日有朝會才“饒”了他。

    “你今日似乎心情不好？這次行程不順利？”

    風自心窩在夏冬生的懷里，慵懶舒心，但是夏冬生還是感覺到了他的不開心。

    “其實不是不開心，而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br>
    風自心握住夏冬生的手，輕輕揉捏著。

    “很多人不值得救，很多人想救但有心無力？”

    “你也知道？”

    “我將來是要做官的，而且以前我也接觸過這些事，當官的和做大夫的都一樣想要救人，當清官除了名聲上好點，沒任何用處，當貪官指縫間漏點就夠附近百姓生存的了，那我當貪官還是清官？

    都不用，我當我自己就行，因為我的身后有一定的勢力在幫扶，我不缺錢，我也不需要害名聲，我只要保住帝王的信任，就可以放開了手去做。

    做大夫就是救人，敵人也好，壞人也罷，被你看到了，你又怎么能不救，不過救完了是殺是原諒，還不是看你自己?！?/br>
    風自心非常意外的看著夏冬生，沒想到當年那個只會吃吃喝喝的小孩子居然也看的這么明白。

    “不要以為我沒看出你的眼神??！”

    夏冬生伸手拉了拉風自心的面皮。

    “唉，我其實早就想明白了，只是郁悶藥王宮這個位置，要是我們藥王宮只是個單純的江湖門派，恐怕就會自由很多了?！?/br>
    “現在這機會正好，藥王宮已經換主了，你年紀小，在外別人必然覺得你不如祖父，那么藥王宮在江湖里退后一些也是應該的吧?！?/br>
    “好主意，我明天找風伯說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