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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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當日說出那句話的人自己也早已有意遺忘了,傅逢朝卻始終替他牢記在心,并且不惜代價想要實現。 所以他才會一再追問格泰想要拿到云琴島的原因。 雨聲在這一刻交織成梁瑾心中的悲鳴,他試圖想要笑一笑,卻連扯起嘴角的動作都做得艱難,凝在舌尖的話語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傅逢朝此刻看著的人是他,也或許不是他。 那樣悲傷到極致的眼神,當年在那場葬禮上他怕露出馬腳有意回避了,今日這樣猝不及防撞見,幾乎擊潰他的心防。 傅逢朝的目光里仿佛已空無一物,問的人也不知道是誰。 “……為什么當年死的那個人,偏偏是梁玦?” 第12章 他是梁玦 為什么死的那個人偏偏是梁玦,梁瑾也想問。 他的腦子里一片空白,竭力才沒有讓自己在傅逢朝面前失態,意識到說了什么時,他已經問出口:“你希望是誰?” “我希望是誰有意義嗎?”傅逢朝的嗓音發緊,那雙眼睛卻沉得叫人心驚,像渲染了最深層次的暗,沉重如淵、深不見底。 “梁玦……” 梁瑾顫聲開口,想要說點什么,其實什么也說不出,他根本沒法解釋。 “梁玦究竟是怎么死的?”傅逢朝忽而問他。 梁瑾的聲音滯住,終于清楚感知到傅逢朝周身的怒氣,他一直在忍耐,為了梁玦忍耐。 而自己是真正卑劣之人,到這個地步了竟還恬不知恥地想要靠近他。 “當年我問你,你說是意外,其實不是?!?/br> 傅逢朝忍了十年,今日或許終于忍無可忍,眼神里真正有了恨意:“我問過現場目擊之人,他是為了救你而死?!?/br> 梁瑾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煞白。 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不愿再回想的不只有梁瑾,還有傅逢朝。 事情發生時他人在外省老家,沒有接到梁玦最后的電話,之后便一直聯系不上梁玦。不安不斷累積,三天之后他回到臨都,接到的卻是梁玦車禍身亡的消息。 那時傅逢朝幾近崩潰,無論如何也不愿相信,他去梁家找人被擋在門外,去問警察因他不是家屬對方不肯透露絲毫。最后他只能去事故現場,看到的也只有馬路上早已干涸的鮮血,在沖洗過后唯一留下的一點痕跡。 他瘋了一般問遍附近的商戶,終于找到了一位那場雨夜車禍的目擊者。那時那人告訴他,事故發生時,現場不只有肇事司機和梁玦,還有第三個人。 “那倆兄弟長得一個樣,好像是雙胞胎,一個走上馬路,沒看到逆行過來的車,另一個沖上去把人推開,自己被車撞飛了?!?/br> 路人隨口的一句唏噓之言,成了傅逢朝后半生所有痛苦的開端和來源,他沒法不恨梁瑾,但做出選擇的是梁玦自己,他再恨也只能壓抑在心里。 可如今這個人又來招惹他,頂著和梁玦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做著梁玦不會做的那些虛偽事情,說著不走心的道歉的話,想要裝作相安無事。 怎么可能? 梁瑾徹底愣住了。 他原以為除了梁家人,沒有任何人知道梁玦真正的死因,其實傅逢朝知道,一直就知道。 所以之前被他問起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過節和誤會時,傅逢朝會是那樣的反應。 梁瑾此刻眼里的惶然讓他顯得格外不堪一擊,和先前在華揚辦公室里從容拿出那份聯合投標協議時,近似逼迫傅逢朝簽下字的那位梁總判若兩人。 傅逢朝卻嘗不出絲毫快意,這樣無措的梁瑾總讓他想到梁玦,因而更憤怒難堪。 “梁玦死了,你、你們家里人,有誰是真正為他難過的?我只看到你們的麻木和冷漠,當年是,現在也是。他連骨灰都沒留下,連墓碑都沒有,還有多少人知道梁家還有他這個小兒子? “你剛在人前提到梁玦又是什么意思?將他當做你在社交場合的一種談資?你要是記得他,為什么不肯真正為他做些事情?就連云琴島,你也只想著能靠這個項目賺多少錢,梁玦的夢想在你這里,是不是一文不值?” 梁瑾無言辯駁,傅逢朝一句句的質問如利刃尖刀插在他心上,每一個字都是對他的一次凌遲。 他的一顆心像在沸騰滾水里浮沉,掙扎著想要浮出水面,又一次次被按至最底。 “對不起?!?/br> 最后他抖索著嘴唇說出的,只有這三個字。 對不起的究竟是什么,他卻不敢言明。 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起,是姚曼思身邊管家打來的電話。 梁瑾沉默聽了兩句,回答:“我一會兒去?!?/br> 他掛斷電話,傅逢朝已先一步走出酒店外。 梁瑾停步原地,看著傅逢朝走入雨霧里拉開車門。 他的喉嚨滾動,想要上前將人叫住的沖動最終湮滅在無止無休的落雨里。 姚曼思人在醫院里。 她有躁郁癥,一直靠藥物控制,最近不聽旁人勸阻擅自把藥停了,今天在家里因為一點事情不順心大發脾氣,把家中易碎品都砸了,傷了人不算還把自己手臂劃傷需要去醫院縫針。 梁瑾到醫院時,姚曼思已經被人按他交代帶去了精神科,被醫生扣下需要住院。 梁瑾走進病房,姚曼思正在罵管家小題大做,看到自己兒子進來又嗔又怨的:“我不要住醫院里,我要回去,你去跟那些醫生說,我現在就要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