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十三章:籌劃
吭吭——叩門聲響起,我和碧拂對視一下,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碧拂打開門,看見青珠穿著單薄宮衣站在門口,自然很是詫異。 “快進來?!北谭骼嘀檫M來,問道:“你……怎么?” 青珠一副要哭的樣子,可憐巴巴的:“宮里她們都說主子染了要緊的病,遣住到建平宮來,婢子不能離開主子,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懿旨下的急,前夜她估摸著守了個夜,醒來就見我們被帶走了,也不知道什么事情。 我輕輕咳嗽了兩聲,用帕子捂著嘴,假充虛弱的模樣。 此時這光景,我不能讓青珠知道其中原委,一是這金宮里的人我不能隨便相信,二是一旦出了什么事,她不知情,也不會有人找她麻煩。 我這樣出聲,碧拂轉瞬就明白過來,過來微微扶著我。 我對青珠道:“如你所見,本宮確實病了?!?/br> 青珠要湊近我,我止住她:“你若是想要隨侍在這兒,以后就不要近我的身?!蔽覑灺暱攘丝?,說道:“你還年輕,我不想連累你?!?/br> “主子……”青珠急的掉眼淚,嘴巴里埋怨著上天:“怎么好端端的就生了這么個病?!?/br> 碧拂安慰她道:“為今之計,只能讓主子在這靜養,相信上天會眷顧我們的?!?/br> 青珠含淚點點頭:“好,主子想吃什么就跟婢子講?!?/br> 我悶聲咳咳,心底在雀躍,所以說會煮飯是多么重要的一個技能啊。 —— 我們三個在建平宮住下,青珠平日里和碧拂交替守夜,皆宿在外間,但只有碧拂可以進到內室來照顧我的起居。 “南楚那邊可有什么消息?” 碧拂低聲回我:“不曾,倒是長安來了消息?!?/br> “哦?”我微微一愣,問她:“誰的消息?” “殿下的?!?/br> 我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說了什么?” 碧拂如實道:“為了您之前的委屈……” 蘇琛是個謹慎的人,他讓周國的暗衛到大都來遞消息,問我此前褚鈺坑害我的事,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你回說,讓他別管了,若是真的抓到大周的暗衛,咱們說不清?!?/br> 碧拂聞言,臉色微變:“殿下說要來大都呢?!?/br> 我微微蹙眉,蘇琛若是想走公家的路來大都,憑我是解決不了的,畢竟這屬于金周兩國的友好會談。 “他若是執意,就隨便吧?!蔽沂嬲归_眉頭,并不打算再多說什么。 這光景,外面有人來。 我給碧拂使了個眼色,她便領悟到我的意思。 我重新躺回到床榻上,躲進被子里,青珠已經將張軒帶了進來,侯在了屏風后。 “主子……”青珠低聲喚道:“張太醫來了?!?/br> 我“虛弱”的睜開眼睛:“快請進來?!闭f著又悶聲咳了咳。 張軒仍舊穿著藏青色的官服,給我一板一眼的行禮,絲毫不在意我如今是個什么待遇的妃嬪。 “給貴人娘娘請安?!?/br> 我低聲道:“不必多禮?!?/br> 張軒將藥箱放下,取出一條白絹布,搭在我的手腕上,熟練的給我把脈。 不多時,他收了白絹布,眉宇緊蹙:“娘娘的病又重了?!?/br> 我淡聲笑了笑:“還有治好的可能嗎?” 張軒對我拱拱手:“下官自當竭盡全力?!?/br> 我微微頷首:“那就有勞張太醫費心了?!?/br> 張軒恭敬道:“這是下官應當做的?!?/br> 我不在同他客套,轉頭吩咐青珠:“去跟著張太醫取藥,路遠,回來的時候去請個小轎子吧?!?/br> 碧拂見狀道:“那便叫她拿著娘娘的腰牌去吧,否則那幫人恐怕不買賬?!?/br> 我點點頭:“也好?!?/br> 青珠抿抿唇角:“謝謝主子照拂?!?/br> “哪里話?!蔽椅⑽⑿χ骸叭グ?,早去早回?!闭f完我“疲倦”的閉了眼睛,耳聽他們輕步出去后,睜開了眼睛。 碧拂坐在矮凳上,倚著我的床:“主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側頭看向她,眼底帶著一點溫軟神色:“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上天不能為我討回來的公道,我自然要自己拿回來?!?/br> 碧拂說:“修書一封,傳回長安,什么公道都能回來?!?/br> 我微微搖搖頭:“即便是褚鈺迫于壓力做了什么,也不如自己手刃親兄來的痛快?!?/br> 碧拂嘆了口氣:“那主子要怎么做?” 我冷聲笑笑:“不急,咱們要先去看看阿夙是否安好?!闭f起祁夙,我又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對于他的安危,我不親眼看到,實在是不放心?!?/br> 長期以來,父皇和皇兄為了我的安危和近況,總要在大都留些影衛的,這些情況不光我知道,想必更是瞞不過褚鈺的眼睛,但他即不管也不說,算是默認了,只是默認的也僅僅限于這些暗衛向父皇傳達我的近況,他們從不做向我傳訊的用途。 而這次蘇琛冒著被發現的危險遞消息給我,說明他和父皇都很生氣,那時候醫官為了救我的命,什么藥都給我灌到嘴里,是以我的肚子大約也不會再有孕了。我對此并沒有什么在意的想法,因為我既不想再懷褚鈺的孩子,也不想再被他害死一次。 張軒的藥我都吞進喉嚨里,反正不會是毒藥,管它是什么呢。湯藥異??酀?,仿佛世間所有的苦都在這罐藥里,但我仍舊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眉頭不都皺一下。 喝了三天的藥,我在第四天的時候“氣色”好了些,準備出門去。 青珠擔憂的望著我,試圖讓我留在宮里:“主子的身體未大好,還是呆在宮里吧?!?/br> 我穿上一身淺青的曲裾,頭發梳成周國樣式的發髻,在發尾墜了一塊羊脂白玉墜子,腰間也配上一方青玉。 青珠給我拿來厚實的斗篷,寬檐的斗篷帽子遮住我大半張的臉。 她說:“主子若是執意出去,可得穿的暖和些,千萬別著涼了才好?!?/br> 碧拂好笑道:“再多穿幾件,可就要裹成了球。你放心吧,主子只是心悶了出去轉轉而已?!?/br> “晚飯之前準回來?!蔽逸p聲笑笑:“我想吃rou?!?/br> 青珠的眼底倏然涌出一抹欣喜:“好,婢子會好好準備的?!?/br> 我帶著碧拂從建平宮的側門出去,門口只站著四個侍衛,瞥了眼我的腰牌,對我的進出顯得很不注重。 這倒是不讓我多費唇舌,很是方便了。 碧拂對此卻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樣散漫,會不會是陷阱?” 我冷聲笑笑:“若是此前倒還要懷疑懷疑,但現在自是不必懷疑了?!?/br> 碧拂蹙眉:“為何?” 我低聲同她解釋道:“阿夙既然都敢硬闖金宮救我,他同我之間若是沒什么交情,恐怕誰也不信,此前我又因為他和褚鈺吵過架生過氣,所以我現在去找他,又有什么關系?”擺在臺面上的事情,大家都不會去做什么文章了,若是藏著掖著的事,那才是要人命的呢。 建平宮有些偏僻,偏到不遠處就是城郊,再往前走就是大都的西門,那邊出去一直走,走上一整天就能到準噶爾,而祁夙的王府在金宮旁邊。 但我們只能走,碧拂算了算,尋常速度,不到一個時辰便能抵達,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好在一路上,走馬觀花的說說笑笑,不多時也就到了。 祁夙的王府我之前來過一次,應門的侍童仍舊是那個少年。 “夫人?!鄙倌甑挠浶钥雌饋砗芎?,還記得我是哪個。 我微微笑道:“你家主子呢?!?/br> 少年拱手請我進去:“夫人里邊請,主子在臥房?!?/br> 臨近臥房,少年停下腳步,回過身對我說:“夫人稍等,容仆進去通稟?!?/br> 我擺了擺手:“不必了,我直接到外室等他就行了?!?/br> 沒想到少年阻止了我,他恭敬道:“主子吩咐了,若是夫人來府里,自不能允夫人進臥房?!?/br> 我微微蹙眉:“這是什么道理?不歡迎我?” “不不不?!鄙倌昊艔埩四樕?,趕忙對我解釋道:“只是主子說夫人是宮里的夫人,絕不能污了夫人的名聲?!?/br> 我聞言冷笑了一聲,然后退開了屋門。 祁夙披著一件素青的外衣,內里穿著素白的褻衣,唇色蒼白,樣子也微微憔悴,他的墨發隨意的披在身后,周身仍舊是那種云淡風輕。 我坐在他案幾的對面,屋內茶香繚繞,侍從和碧拂皆退出屋子,并闔上了門。 我揚了揚眉,看向他:“怎么?這會兒不怕污了我的名聲?” 祁夙看著我,眼含著笑意:“你呀,還是這樣倔?!?/br> 我端起一杯茶,問道:“你知道我要來?” 祁夙點點頭:“從你起幺蛾子離開金宮開始,我就知道你要來看我?!?/br> 我微微一驚:“你知道我在裝???” 祁夙斜睨著我一眼:“不光我知道,宮里那王后也知道?!?/br> “嗯,我知道王后知道,但我不知道你知道?!边@話說的很像繞口令,我問他:“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后知道尚且情有可原,因為這大都的暗衛在褚鈺不在的時候,都是給王后遞消息的。 “張軒是我的人?!逼钯淼坏?。 “沒想到,你并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閑散親王啊?!蔽倚π?。 祁夙也半開玩笑的說:“怎么?對我失望了?”他知道我一向不喜歡權謀。 “不?!蔽覔u搖頭。 祁夙的手緩緩摸著瓷杯,語氣莫名:“平珺,若不是你呆在這,憑誰也沒法將我留在這?!?/br> 我當然知道,誰也沒有本事把祁夙留在他不想呆的地方。 我對他說:“謝謝你?!?/br> 謝謝你,曾那么努力的保護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不會放棄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