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承寧郡王
當晚玉面無表情的站著和我通稟消息的時候,我正在發呆。 我愣愣地有些回不過神來:“你……你說什么?” 晚玉平淡的又回答道:“是承寧郡王求見?!?/br> “???”我抿抿唇角,有點忐忑道:“我能見嗎?” 晚玉似乎是被我的話逗笑了,她輕笑一聲:“承寧郡王是陛下養子,按制娘娘是他的母妃,自然是可以見的?!?/br> 我想著人家大老遠來一趟昭陽宮不容易,于是點點頭,示意晚玉去請允毓進來。 我穿著素衣端坐在幾案后,晚玉這個侍女雖然大多數的時候臉上表情都很是寡淡,但手腳非常麻利,是個得力的侍從。 允毓來看我,實話說在我的意料之外,除了那日在長樂宮里遇到了,我和他也沒有別的交情了。 “你這是什么表情?”允毓好笑著看我,盤著腿坐在蒲團上,坐姿略顯散漫:“看到我這樣意外?” 我點頭,如實道:“很意外?!?/br> 允毓笑了笑,接過白瓷茶杯:“你竟然老實承認了?!?/br> 我也笑笑:“是,我怕郡王再借故同陛下說些什么,自然是不敢說謊的?!?/br> 他狹長眼眸斜斜看過來,帶著不一樣的風情:“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性格很有趣?” 我想了想,然后點了點頭:“文臻貴妃就說過?!?/br> 允毓聞言,劍眉微蹙,容色略略陰沉下來:“你最好離她遠一點?!?/br> 我委實驚了一驚,因為碧拂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實在好奇文臻貴妃究竟做了什么,讓他們倆如此忌憚。 允毓看著我的神色,嘚瑟道:“你是不是很好奇?” 我點頭。 他又道:“那我告訴你有什么好處?” 我環顧四周,然后回內室拿了妝臺上一個朱釵,走出來遞給他,說:“這個是陛下前些日子剛賞我的,你看它金燦燦的,上面還鑲嵌著寶石,肯定是價值不菲……” 對于我的喋喋不休,允毓微微扶額,小聲嘀咕道:“若非知道你的事情,我恐怕還以為你被人李代桃僵了?!?/br> 他嘆了口氣,拿過朱釵插在我的發髻上:“你嫁來金宮這七年,人都差不多死了個干凈,不過你忘得徹底,一兩句話我也解釋不清,你只要記住別招惹文臻貴妃,離她遠點就好?!?/br>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問:“那你今天來看我,陛下知道嗎?” 允毓微微揚眉:“怎么?怕陛下誤會?” 我看著他清俊神色,年輕又白凈的面孔,點了點頭:“有點怕?!?/br> 允毓慢悠悠道:“那你可以不必怕了,是陛下要我來的?!?/br> “嗯?那他自己怎么不來看我?!?/br> 允毓說:“桑吉來了,總得盡些地主之誼,又不能被人嘲笑兒女情長?!?/br> 我撇撇嘴:“泰敏恐怕也在吧?!?/br> 允毓哈哈一笑:“你別擔心,泰敏威脅不到你的位置,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成不了什么氣候的?!?/br> 其實他誤會了,我并不是擔心自己的地位受挫,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篤定我在褚鈺心中的位置。 大約是褚鈺從不罰我吧。 允毓輕抿一口茶:“不過你這次暈倒,可真的嚇壞了好多人啊?!?/br> 我微微蹙眉:“又不是我想昏倒嚇人?!蔽矣X得允毓意有所指,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他狡黠一笑,挑眉對我說:“泰敏可得了陛下好一番臉色呢,當場就僅僅封了個容妃,連四妃之一都沒混上?!?/br> 雖然聽他這樣一說,我的內心好像也很是高興,但我還是板著臉,矜傲道:“那又如何?我從未想過算計誰?!?/br> 允毓微微一愣,眸光放緩和下來:“可這宮里,你不算計就沒法活?!彼粗?,認真道:“不過陛下是真在乎你,我從未見過他對誰如此上心過,你可知他為了你……” 他突然住口不講了,我狐疑問道:“他為了我如何?” 允毓打了個哈哈:“你若叫我親一下,我便告訴你?!?/br> 我:“……我還是喚晚玉送客吧?!?/br> “誒別別別,我還有話說呢?!彼B連擺手,樣子莫名有些滑稽:“陛下派給你的這個侍女實在是令人脖頸發涼?!彼坪跤悬c怕晚玉。 我覺得有點好笑:“你說吧?!?/br> 允毓微微俯身過來,一股淡淡墨香飄過我的鼻子,他在我耳邊低聲道:“不日陛下回大都祭祖,你一定要跟著回去,不管用什么方法,絕不能留在長安城?!?/br> 我剛要開口,允毓抿了口茶,冷聲道:“別問為什么,我不會害你?!?/br> 我疑惑地看著他,想問什么又不知從何問起。 允毓在我這待了一盞茶的時間,時間長短掌握的剛剛好,我的身份算起來是他的嫡母妃,因金國祖制皇后,皇貴妃,一等貴妃皆算作皇帝的妻子。 我看著他隨風而揚的藏藍發帶,努力的回憶著我此前是不是和他有什么瓜葛,但卻是無果。 現在的這種情況,就好似宮里人人都認得我,都知道我的過往,卻沒有一個人肯明明白白的告訴我。 如果現在有人問我,我究竟是如何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的,我會回答:看面相。 長得好看的人大多都不會騙人的吧……可大家好像都很好看,對此我陷入了沉思。 翌日清晨,我仍舊沒有等來褚鈺,但碧拂卻回來了。 我看得出她容色憔悴,眼眶微微紅腫,似乎是哭了很多的模樣。 “碧拂,你這兩天去哪了?” 碧拂微微一愣,然后低聲道:“婢子家人去世了,回去看了一眼?!?/br> 我聽得出她的嗓子已經啞了,看來真的是很傷心。 “你別太難過,人死不能復生?!蔽蚁肓讼?,也確實想不出什么好詞來安慰她。 誰知她聽了我的話,更難過了,抱著我痛哭了起來。 我被她的情緒所感染,眼眶也酸澀起來,好像死的那個人也和我有關系一般。 直到晚玉面無表情的進來,看著我倆痛哭,給我們打了水,拿了干凈的布巾。 “好了,已經哭了這么久,還哭嗎?” 我們雙雙止了淚水,洗了臉,擦了淚。 “娘娘,是婢子不好,不該如此逾越?!?/br> 我搖搖頭:“沒關系的?!?/br> 人死不能復生,哭其實沒什么意義,但總歸連著一絲血脈,哭也就是應當的。 —— 晚間時分,我終于見到了褚鈺。 “想孤了沒有?”他促狹著湊近我。 我雙頰一紅,嘴硬道:“沒有?!?/br> 褚鈺輕聲笑了笑:“孤不信?!彼Z氣頓了頓,繼續道:“聽晚玉回稟,說你一醒來就要見我?!?/br> 我撇撇嘴,說道:“我是醒來不見碧拂,以為發生了什么,便叫她去尋你?!蔽覈@了口氣:“可惜,陛下關顧著陪美人,大約是沒時間來見我的?!?/br> “哦?孤特地叫允毓那小子來告訴你實情,你還這樣說,怕是他借故說了些別的,待孤回去好生罰他?!?/br> 我想起此前他對我的輕薄之意,于是落井下石的點點頭:“不錯,陛下好好罰他?!?/br> 褚鈺聞言哈哈大笑:“看來允毓是將你得罪個徹底啊?!彼⑽⒎鲱~,有些苦惱:“他有時候確實沒大沒小,孤回去說說他,你也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br> “我聽允毓說你只封了泰敏為容妃?!蔽颐蛎虼浇?,想了想措辭:“這樣會不會不好,若是因為我的緣故,那還請陛下消消氣?!?/br> 褚鈺抬手止了我的話,神色冷肅:“這些不是因為你的緣故,你不必多心?!?/br> 我不知說什么,褚鈺又道:“桑吉不日就要回去了,孤便可每天陪你吃飯了?!?/br> 我叨咕一句:“誰要你每日陪我吃飯?!?/br> 褚鈺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口是心非的小丫頭?!?/br> 我拂開他的手:“你的小丫頭在鐘粹宮呢?!?/br> 褚鈺雖然只給泰敏容妃的封號,但住的地方卻僅次于文臻貴妃的儲秀宮。 “在孤眼中,你始終是孤的小丫頭?!彼谖业拇竭呉晃牵骸皼]人能及的上你?!?/br> 我承認他的情話打動了我,我的臉頰一紅,覺得自己胸口里那顆沉寂的少女心又微微動了動。 “哦對,還有件事,晚玉這個侍女便留下吧,碧拂一個人侍奉,孤總覺得有些不放心?!?/br> 我想拒絕:“碧拂一個人足夠了吧,更何況我平時也沒什么事?!?/br> 褚鈺眸子斜睨過來:“不喜歡晚玉?” 我張了張口,想說什么,但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沒,就是覺得不愛笑,沒有碧拂討喜?!蔽颐蛎虼?,還是肯定了晚玉的價值:“人不錯,辦事麻利,是個得力的侍女?!?/br> 褚鈺喚了一聲:“晚玉?!?/br> 一身青衣的晚玉便走了進來,矮身一福,端了個禮。 “陛下有何吩咐?” 褚鈺道:“娘娘說你不愛笑,以后你便多笑笑給她看?!?/br> 晚玉面無表情地又一福:“婢子遵命?!?/br> 我愣愣的看著這場面,晚玉抬頭對我微微一笑,然而見慣了她冷著臉的樣子,我實在是不習慣她笑得模樣。 我受寵若驚地擺擺手:“哎呀,沒關系的,不笑是特色?!?/br> 直到后來的某天,我才知道晚玉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