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八章 想不通
“今悉,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務處處長赤木親之,已與法捕房總局政治處副處長馬龍協定,天明后,由法捕房與上海日軍憲兵司令部協同,對圣母院路,金神父路,呂班路,福煦路等法租界內主要街道,進行地毯室搜捕……望貴部提前周知上海潛伏人員,提前撤離…… 另,若重慶方面已接上海通知,已知悉此頻段,還請務秘重視,保持此頻段二十四小時開通,以便隨時聯絡……” 看到馬春風的表情,眾人還以為對方發來了什么了不得的情報。 但迫于馬春風平時威勢太重,幾人心里急得跟貓撓似的,卻沒一個人敢張嘴問一聲。 還是陳浩秋膽子大,斜著身子,湊上去瞅了一眼。 他就是想知道,方不為這王八蛋又說了什么。 看到電文上的內容,陳浩秋轉了轉眼珠。 日本憲兵要和法捕房聯合搜捕? 像這樣的情報,方不為要想知道,并不是什么難事。 他現在跟黃金榮的那幾個徒弟好的都能穿一條褲子了,想從法捕房知道點什么,不要太容易。 陳浩秋沒想通的是,方不為是怎么把電報發過來的? 難道他有私人電臺,而且還是二十四小時開機待命的那一種? 開什么玩笑? 當上海的日諜機構,公租界捕房,法捕房都是吃素的? 上海離重慶有多遠? 直線距邙達一千六百多公里。 能將信號傳輸到一千六百公里以外的電臺,都必須是超大功率的,耗電量極大。 這種電臺一開,左鄰右舍家連電燈都用不成。 更不用說,想要這種電臺發揮作用,還必須同時架設動輒近十米高的天線。 沒有精心的布置和掩護,根本就架設不起來這種電臺,不然分分鐘被人告密到巡捕房,拿他換賞金…… 陳浩秋越想越不對勁。 難道真如自己之前胡思亂想的一般,方不為的手下,有一支不輸于上海軍統電訊組的那種后援團隊? 看陳浩秋若有所思,馬春風把手里的電文遞給了林雙龍,同時問道:“你怎么看?” 他問的是陳浩秋。 陳浩秋猛的一驚,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想不通……如果真要按這個刺客所言,他是一個人的話,那就太扯淡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但馬春風一問,陳浩秋自然而然的就給方不為打起了掩護。 “是啊,說不通的地方太多了……”馬春風皺著眉頭說道。 一是此人的身份和來歷。 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 如果日諜要員去華北,以及明天赤木親之要對法租界進行大搜捕的情報都是真的,那這個人的身份,就太讓人驚疑了。 難道是日本人中間,又出了一個如同袁殊一般的人物吧。 袁殊已經夠厲害了。 能被日本外務系統看重,能將巖井公館的內外事務都交給他負責,甚至已經計劃,把他當做傀儡政府的領袖培養,可見日本人對他的信重。 但即便是袁殊,都還不知道日諜方面,會派人去華北調查陳公樹的情報。 比袁殊還要厲害的,總不能是日本人自己吧? 想想都覺的荒唐。 二則是此人的能力和手段。 能得到袁殊都得不到的情報,還能拿他可能是日諜高層來解釋。 那這個人又是怎么跟蹤到劉戈青,怎么偵察到王天木的行蹤的? 連王天木自己都在電文里說,就跟見了鬼一樣。 只不可能是這個人掐指一算算到的吧? 還有電臺。 這種東西又不是大白菜,誰想有就有? 不看看上海軍統,為設立一部電臺,付出了多少代價? 沒有虞洽卿這樣的人物支持,沒有杜月生的那些徒子徒孫幫忙,上海軍統跟重慶方面,那能建立如此頻繁的聯絡通道? 那這個人的電報是怎么發過來的? 三是此人的身手。 看盧英被刺的細節,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此人能殺人于無形之中…… 聽起來很扯淡,但確實再沒辦法找出第二種解釋。 從他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到劉戈青的船上,留下信之后,還能無聲無息的消失,也能證明這一點。 如果他想要劉戈青的命,保準能讓劉戈青連聲痛呼都發不出來。 馬春風遍數腦海中有印像的人物,好像就沒這么厲害的。 方不為的身手夠高了,號稱打遍全軍無敵手,但好像也沒高到這種程度…… 嗯,方不為? 馬春風的眼皮子猛的跳了一下。 不可能! 方不為昨天還從香港給他發電報了,問陳浩秋什么時候動身,根本不可能在上海。 再一個,方不為哪里來的這么大本事,能如此迅速的得到這么重要的情報? 馬春風猛的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都腦海里趕了出去。 自己太異想天開了。 這張電文在眾人之前傳閱,十多分鐘后,又回到了馬春風的面前。 然后,會議室里便只剩呼吸聲了。 因為都不知道說什么了。 馬春風能想到的問題,下面這些人自然也能想到。 問題是光想到根本沒用,哪怕是腦汁想干了,也想不出,該怎么解釋這個人怎么做到的這些,該給他安個什么身份。 好半天,才聽徐業道猶猶豫豫的問道:“上海站……不會是過于夸大了吧?” 陳浩秋立馬就不樂意了。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是說王天木在說假話,在推卸責任? 再引申一下,難道不是說整個上海軍統都在沆瀣一氣,蒙騙馬局長? 豈不是說,像老子這樣,從上?;貋頉]幾天的,也是同伙? 我cao你大爺的…… “徐處長,你不會是地下黨派來的吧?”陳浩秋慢悠悠的說道。 “陳區長,你什么意思?”徐業道怒聲問道。 “不然何至于在局座,在林組長面前,構陷兄弟?” “我……”徐業道猛的一噎,鬧了個大紅臉。 他現在才想起來,幾天前,陳浩秋還是上海特區特一區的區長。 剩下的人,差一點沒崩住,笑出聲來。 也不怪徐業道這么想,委實是太奇幻了,根本沒辦法想通。 其實他們也是如徐業道這樣想的,不過沒說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