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壽王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一下子站了起來:“你怎么出來的?” 怎么可能?休說機括隱秘, 她不該能發現;便是她本身,在藥物和術法的雙重作用下, 根本不可能有這個力氣。 瑟瑟理也不理他,只是緊緊地抱住蕭思睿。她在密室中, 看到蕭思睿被迫低頭的那一瞬間,當真是心都碎了,只有一個心思:她要出去, 她要阻止他! 她尋找著密室的機括, 很快就發現多寶架中有一只眼熟的金鑲玉寶瓶, 和她曾經在陳括的寢宮福寧殿里見到過的一模一樣。 當時,蕭思睿大軍逼境, 陳軍節節敗退, 陳括一天比一天情緒暴躁。有一天,把她叫到了福寧殿, 告訴了她一個秘密。金鑲玉寶瓶是機括開關, 按特定規則啟動后,能打開密室大門。大門后是一條密道, 直接通向宮外。 可到最后, 他改了主意,沒有讓她逃, 而是把她……把她怎么了?瑟瑟心頭一陣迷茫,她居然完全想不起來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她也沒有時間再想。 她渾身乏力,轉不動機括, 聽到壽王要蕭思睿喝下附骨酒,她心急如焚,也不知哪來的氣力,按照陳括所教的,左三右二推動寶瓶,終于成功地打開了密室的門。 她撲到蕭思睿的懷里,渾身的力氣都已耗盡。幸好,他接住了她,有力的手臂攏住她的纖腰,將她牢牢護在懷中。 壽王身后的護衛知道不好,立刻上前,欲要將瑟瑟抓回。蕭思睿再厲害,右肩受了傷,唯一能使上力的左手也抱著人,騰不出手來,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藏弓見狀也反應了過來,立刻帶人護在蕭思睿跟前。一時雙方對峙,劍拔弩張。 蕭思睿的全副心神都落到了瑟瑟身上,懷中的少女臉色蒼白,渾身綿軟,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一時間,他又驚又痛,心中戾氣驟起,真恨不得把壽王撕成碎片。 他的目光如冷電射向壽王,聲音如淬了冰渣子般:“王爺恨我,只管沖著我來,不該對她下手?!?/br> 壽王最初的驚愕已經斂去,嗤道:“我若真要傷她,她就沒法好好地跑出來找你了?!?/br> 蕭思睿神情冰冷:“這也叫好好的?” 壽王驀地笑了出來,眼底卻無半分笑意:“自然是好好的,比起我,比起弗安,她這樣還不算好嗎?”他聲音停頓了一瞬,似是再控制不住情緒,一字字地道,“蕭九,你知不知道,弗安沒了!” 弗安?瑟瑟恍惚中聽到兩人的對話,不由愕然:壽王說的,是宗弗安嗎?八年前那個曾和蕭思睿齊名的鐵馬銀槍,少年將軍? 不同于蕭思睿在戰場上的一帆風順,宗弗安在清風淀一戰大敗北虜,名聲大噪后,就如流星般,在留下最璀璨的光芒后就銷聲匿跡,時至今日,竟已沒有多少人知曉。 瑟瑟知道這人,還是因為上一世心系蕭思睿,打聽了他許多事,才知道了當初他有這樣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宗弗安應該和蕭思睿年歲差不多,二十出頭,正當最好的年華,怎么竟會死了?而且,聽壽王的口氣,竟是因宗弗安恨上蕭思睿,也因為他的死,遷怒之下,對她下手。 宗弗安死亡的消息蕭思睿自然是知道的,就在瑟瑟他們啟程的前一日,八月廿九,正是蕭皇后千秋節那日晚上。 難怪,壽王已經等了那么久,忽然就沒了耐心。 想到當年那個意氣風發,鋒芒畢露的少年將軍,蕭思睿微微恍惚,眉目稍斂:“我知?!?/br> 壽王冷冷道:“同袍一場,蕭大人就沒什么想說的?” 蕭思睿道:“弗安的死,我很遺憾?!?/br> “遺憾?”壽王又笑了起來,笑聲卻說不出的悲愴,“你和你那好jiejie該感到開心才對。弗安已死,孤最多比他多熬一年,待孤死后,再無人知道你們當年的齷齪行徑?!?/br> 蕭思睿皺起眉來:“王爺慎言。你和宗將軍當年誤喝下附骨酒,只是一個意外?!?/br> “意外?”壽王笑容諷刺,“蕭九,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若不是你那好jiejie要為你除去對手,怎么會偏偏是我們倆喝下那酒?你以為你這本朝不可替代的第一戰將之名是怎么來的?” 蕭思睿的臉色微變。 壽王嗤道:“你與蕭明潤,一個把持宮闈,一個手攬雄兵,內外互為依恃,便是我陳家人,也要讓你蕭家幾分,當真是好手段,好威風。只可惜了弗安,到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br> 蕭思睿的眉深深皺了起來,冷然道:“王爺不滿我,該對我下手?!倍皇且欢?,再而三地針對他身邊人。 壽王道:“蕭大人以為孤不想?”然而,蕭明潤實在厲害,朝中除了蕭九,竟再無可用之無將,他再恨,也做不到因一己私仇誤了大陳安危,也只能給對方找些羞辱與不痛快了。然而便是這羞辱與不痛快,也因為他的一時不忍失敗了。 弗安說得對,他終究還是欠缺了一份狠絕,便是身子沒有敗壞,也永遠都比不上蕭九。 瑟瑟伏在蕭思睿懷中,迷迷糊糊地聽著兩人對話,漸漸撐不住了。她的力氣在剛剛打開密室的過程中差不多耗盡,腦袋突突地疼,眼前一陣陣發黑。蕭思睿察覺不對,心頭一緊,滿腔怒氣都化為擔憂,再顧不得和壽王算賬,單手抱起瑟瑟,往外闖去。 壽王手下的護衛還想再攔,壽王抬起一只手,示意放人。 他素來含笑的俊美臉龐再不見一絲笑意,目送蕭思睿一行人消失,拿過案幾上的酒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護衛驚呼道:“王爺,這酒……”不是說是劇毒的附骨酒嗎? 吹墨走出來,對護衛擺了擺手,將他們都揮退:蠢貨,這酒就是用來唬人的,怎么可能真是附骨酒?附骨酒何等珍貴罕見,王爺真能找到,早就送去給太醫研究解藥了,也不會至今還深受其苦。只是,王爺這身子,可不能再喝酒了。 吹墨正想勸說,壽王忽地苦笑了一聲:“孤知道,孤只是覺得自己實在失敗,救不了弗安,救不了自己,明知仇人是誰,也下不了狠心報仇?!?/br> 吹墨輕聲道:“您是為了大陳,為了陛下?!?/br> 壽王道:“你不需這么夸我,我為的只是我自己。何況,”他沉默片刻,輕輕嘆道,“大陳已經不需要孤,陛下也不需要孤了?!?/br> 吹墨的心猛地一沉:宗將軍病故,王爺的時日也已無多,陛下明知王爺和蕭大人的過節,還在這個時候令王爺護送蕭大人的未婚妻子來成親,顯然并不將王爺放在心上。 這些年,王爺拖著被附骨酒摧毀的身體為陛下鞠躬盡瘁,在陛下眼中竟仿佛全然不值什么! 吹墨不由為壽王不值。正要說話,壽王又喝了一杯酒,隨手將酒杯擲于地,吩咐道:“讓章景、韋成他們來見我?!彼拿嫔嫌只謴土藥Φ哪?,仿佛剛剛一瞬間的軟弱全然不存在般。 蕭思睿心急如焚,直接帶著瑟瑟去了魏與義的住所。 魏與義正在指導幾個弟子分辨藥材,見到蕭思睿的模樣嚇了一跳,忙帶著兩人去了客房,讓蕭思睿先把瑟瑟放下。 他閉目診脈片刻,安慰蕭思睿道:“沒有大礙,只是被用了酥筋軟骨的藥,又強行使力,有些脫力了。我配一劑解藥,服下便好?!?/br> 蕭思睿眉頭微松,緊繃的情緒稍稍松懈:“你看仔細些,她身上有沒有被人動別的手腳?!?/br> 魏與義訝異,蕭思睿吐了口氣,將情況和魏與義說了。魏與義臉色丕變:“這么多年了,他還是耿耿于懷?當年之事只是意外,根本怨不得你?!?/br> 蕭思睿沒有說話,腦中回想起壽王說的那些話:壽王的脾氣雖然乖戾,可在這種事上不會輕易胡說,何況他還恨了自己那么多年。難道蕭皇后當真插手了當年的事?或者其中有別的誤會? 不,不會,壽王那廝自從八年前那樁事后,向來見不得他好過,定是有意離間他和蕭皇后,就像離間他和瑟瑟一樣。他怎么能信對方的話? 心頭卻終究籠上了一層陰霾。 唯一值得慶幸的,瑟瑟的身子沒有什么大礙,在服過魏與義調配的解藥后,很快恢復了過來。只是,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一旦恢復了氣力,就緊緊抱著他不肯放,連魏與義在都忘了避嫌。 蕭思睿的心瞬間又酸又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揉成一團,不知該怎么安撫她,索性將她抱在懷中,如抱嬰兒般,輕柔地拍著她的后背,心中悔恨之極:是他太大意了,才會叫她被壽王截走,受這樣的苦。 瑟瑟乖順地埋在他懷中,忽然開口道:“他說他從前和我兩情相悅,是你出現,橫刀奪愛?!?/br> 蕭思睿的動作一頓,待明白過來她說的話,臉都青了:“他這么說?” 瑟瑟輕輕“嗯”了一聲。 蕭思睿又問:“你信他?” 瑟瑟道:“不是很信?!?/br> 不是很信,也就是有點信了?蕭思睿臉色微沉:“你有沒有和他好過,難道自己還不記得?” 瑟瑟遲疑了下:“我似乎有些事記不清了?!?/br> 蕭思睿的臉色頓時變了:“我去叫老魏再過來一趟?!?/br> “九哥,”她叫住他,“我還有話要問你?!?/br> 蕭思睿道:“你不必問了,你和那人沒有任何關系,他不過是恨我,才會故意這么說?!?/br> 她搖搖頭:“我不是問他,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很信任皇后娘娘?” 蕭思睿一愕,萬萬沒想到她問的不是壽王,而是蕭皇后。想到壽王先前說的那些話,他又有些了然。她是聽到壽王提蕭皇后的那些話,產生疑慮了吧。 他輕輕“嗯”了聲,老鎮北侯收養了他,喬太夫人對他視如己出,蕭皇后在閨中時也一直把他當親弟弟般,關心他,維護他。 四時衣裳,讀書習武,都是這個做jiejie的一手cao持;甚至他出兵打仗,后方也是已經成了皇后的蕭明潤出面斡旋,掃除掣肘。他能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少不了蕭后在背后的支持。 兩人不是姐弟,卻勝似姐弟,他怎么會不信她? 他眸中微帶笑意:“以后我若重上戰場,我便送你回京,有她照拂,我也好放心些?!?/br> 瑟瑟的心沉了下去,欲言又止。他那么信任蕭后,那他知不知道,最后陳括復辟,他的好jiejie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可她沒有任何證據,說了,他會信她嗎? 他發現了她的不對,聲音是難得的柔和:“怎么了?” 瑟瑟猶豫片刻,把她在蕭后千秋節時,蕭后賜她冷熱茶的事說了一遍,她道:“娘娘說把這事告訴你,你會明白怎么回事?!?/br> 蕭思睿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蕭后應該是知道了他受傷交出軍權之的真相,在告誡他過猶不及。只是,他眉頭微皺:“她不該嚇唬你。我會和她說,以后一直這樣怎么成?”瑟瑟幸虧多活了一世,否則豈不是當時就會被她刁難到。 語中對蕭皇后的親昵和隨意叫瑟瑟陡然心中一刺,聲音冷了下去:“不必,我不想和她打交道?!?/br> 蕭思睿一愣:“我記得,從前你和她處得很好?!?/br> 這一世,她和蕭后沒見過幾次,所以,他說的是前世?瑟瑟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們處得好?” 蕭思睿聲音低沉:“我怎么會不知道?”上一世,他被迫推開了她,卻一直在遠遠地看著她,知道她要嫁入皇家為妾,怕她受委屈,暗中拜托蕭皇后好好待她。他記得她和蕭皇后十分親近,怎么現在卻是這樣的態度? 瑟瑟望著他幽深的黑眸,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做過什么,從來不愿說,可他這句話卻叫她一下子明白過來,前世他拒絕她后,并沒有像表面上那樣不管她。 前世,一直不是她的一廂情愿。 “九哥?!彼猩F,含笑看他,頰邊梨渦美得令人心醉。 蕭思睿心頭大悸,自救她回來就積蓄的渴望驀地迸發,低頭湊向她誘人的朱唇。 她“唉呀”一聲,伸手擋住他唇:“別鬧,我還有話要說?!彼绱?,她還有什么好怕的。蕭皇后的事不管他信不信,她總該和他說清楚。 蕭思睿只有一只手能使上力,此時正抱著她無法抽開,對擋住他唇的這只玉手一時無計可施,干脆用自己的胡茬蹭了蹭她手心。 瑟瑟的手心又疼又癢,受不住將手縮了回去。蕭思睿趁機傾身,吻了吻她兩邊的梨渦,見她氣急,心中一嘆,終是克制住自己 ,低聲道:“你說,我聽著呢?!?/br>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的評論區叫人害怕。然而,所有的情節都是必須的,要改或者不寫的話,后面就沒法繼續了。大家不喜歡,覺得不好看的話可以跳過,把辛苦碼了幾小時才出來的章節說成是水,實在叫人傷心。 ps:晉江推出了一鍵感激地雷和營養液的功能,只能統計最新章的地雷和營養液,因此,依舊恢復為每日感謝。 感謝以下小天使,(づ ̄3 ̄)づ╭ 灌溉營養液:32501194 70瓶、ja□□ine 10瓶、扶笙 9瓶、獅子 1瓶、命中注定 1瓶、瞅瞅小說 1瓶、美少女不在線 1瓶、風絮柳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