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心亂
瑟瑟呆愣愣地看著他,許久沒有反應。蕭思睿誤解了她的遲疑,以為她顧忌名聲,開口寬慰她道:“放心,不會有人看到的?!?/br> 正趴在藥箱上寫方子的魏與義:“……”姓蕭的說的是人話嗎,老子和藏弓不是人???可惜那兩人注意力全在對方身上,根本無人分一個眼神給他。 瑟瑟還在猶疑,蕭思?;仡^看她,目中露出疑惑審視之色。 瑟瑟心中一跳,不敢再遲疑,紅著臉趴上他的背,柔軟的玉臂小心翼翼地環上他的脖頸。 他因她的接觸身子僵了片刻,很快調整過來,站起往外走。魏與義這時才反應過來,急急問道:“你去哪里?”怎么就不聲不響地把人家小姑娘背走了? 瑟瑟也想起來道:“阿姐回來見不到我要著急的?!?/br> 他想了想,對魏與義道:“把方子給我,我先帶她回去,你留下來和她阿姐解釋?!?/br> 魏與義:“……”喂喂喂,不帶這樣的??! 蕭思睿理也不理他,又吩咐藏弓:“你先趕回去,準備燕家小娘子的晚膳和房間?!北持?,一步步穩穩當當地往外走。 夜漸深,月色淡淡,晚風微涼。昨日剛下過一場春雨,山路還有些泥濘,他卻走得極其平穩。 瑟瑟趴在他背上,目光無意識地落到身后,不由一愣:銀色的月光照在兩人身上,在他們身后投下了長長的交疊的影,顯得格外親昵繾綣。 她微微失神:上一世,縱然兩人有過無數次更親密的舉止,他卻從沒有這樣背過她。她陷于他氣息的包圍中,身上罩著他的斗篷,身下是他寬厚有力的背,幾乎微微一側頭,便能看到他緊抿的唇角,堅毅的下頜線。 他其實生得極好,眉目銳利,線條硬朗,然而氣勢過于凌厲懾人,常讓人忽略,他其實也能算得上一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瑟瑟心中感慨:若不是他這副樣貌,她當初也不會那般執迷不悔。 他沉默地前行著,隨著他越來越快的步伐,身上的熱力源源不斷地襲來。瑟瑟有些難受,輕輕扭動,調整了下姿勢,圈出他脖頸的雙臂松了又緊,換了交疊的方向。 他身子一僵,冷淡的聲音響起:“別亂動?!?/br> 她委屈地解釋道:“你身上太熱了,我老是這樣挨著你,有些難受?!?/br> 他沉默下來。 瑟瑟眨了眨眼,覺得頭有點重,支撐不住,將下巴輕輕擱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肩膀處的肌rou驀地緊繃,冷聲道:“拿開?!?/br> 她的聲音中帶了鼻音,顯得可憐兮兮:“我頭暈?!币娝徽f話,她遲疑了下,體貼地開口道,“恩公是累了嗎?要不放我下來休息一會兒?!?/br> “不必,”他拒絕了她,冷冷道,“你不亂動給我添亂,我就不會累?!?/br> 瑟瑟:“……”他果然一點兒都沒變,說話行事還是這樣的不近人情。除了在床笫之間,她很少見到他柔軟的態度;其實便是在床笫上,他也始終是強硬多過柔軟。 想起舊事,她心中憤憤,卻不敢露出爪牙。心中幾個念頭反復拉鋸,到底看不慣他平靜無波的模樣,她促狹心起,伸手戳了戳他的肩窩,弱弱地道,“恩公,我,我想問你一件事?!?/br> 他的目光落到她戳他的那根玉指上。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 “什么事?”他問。 瑟瑟紅著臉,湊近他耳邊,輕輕問道:“今天幫我脫濕衣的是哪位?待會兒見到他,我要好好謝謝他呢?!?/br> 蕭思睿一下子踢到了一顆石子,腳步一個踉蹌??偹闼曃涠嗄?,反應極快,及時穩住身形。他耳根微微發熱,面上若無其事地道:“是我那里的廚娘。她現在不在,我打發她去城里辦事了?!?/br> 瑟瑟依舊維持著在他耳邊說話的姿勢,“哦”了一聲:“難怪抱月說,沒在恩公那里看到女仆,我還以為,還以為是……” 蕭思睿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截斷她道:“休要胡思亂想?!?/br> 瑟瑟趴在他肩上,聲音幾不可聞:“其實,若我真的像我以為的那樣,我心里也歡喜得很呢?!?/br> 蕭思睿心頭一悸,呼吸亂了,額角汗出,驀地停住腳步。她這話也敢說,可真是……太大膽了! 他闔上眼,試圖平息自己。那個擾亂他心神的小混蛋卻仿佛毫無所覺,在他背上地動。 感官在昏暗的光線中無限放大,他不用看,便能知道不時觸碰到他背部的,是她曼妙柔軟的身體。淡淡的香氣隨著她的動作飄入他的鼻端,亂人心神。他忍不住了,皺眉冷聲斥道:“你做什么?不是叫你不要亂動的嗎?” 瑟瑟捏著剛找出來的帕子委屈:“我只是想幫你擦擦汗?!?/br> 蕭思睿生硬地道:“不必,你管好自己就成?!痹俅纬霭l,腳步比方才還加快了幾分。 這什么臭脾氣?這么討人嫌!不識好人心,活該他上輩子娶不到老婆。瑟瑟生氣了,從前她一不開心就會狠狠咬他一口出氣,如今自然不能這么做。她氣得沒辦法,干脆閉上眼睛不理他。 剩下的一段路誰也沒說話。 蕭思睿心緒不寧,越走越快,眼看就快要到了,忽然覺得肩上一重。 他微微一怔,扭頭看去,便看到瑟瑟歪著腦袋枕在了他的肩頭,已經沉沉睡去。 月光如水,勾勒出她動人的睡顏。她光潔如玉的小臉帶著病態的緋紅,秀眉輕蹙,飽滿的櫻唇不滿地微微噘起,顯然睡著了還覺得不開心。 他沉默地注視了她許久,騰出一只手來,湊近她的眉心,試圖撫平她蹙起的秀眉。將觸未觸間,他終是收了手,苦笑一聲,繼續向前走去,步子卻下意識地放平穩了。 他不忍傷害如今的她,卻也不能原諒曾經的她。 她惱了他,就該遠離他了吧?便是這一次不能叫她心灰意冷,多來幾次,總能叫她對他失望,便如前世一樣。 他終究做不成她的良人。 心中悵然間,他忽覺身后她的頭一歪,緩緩向一旁滑下去。他無奈,只得再次騰出手來,將她的臉兒往回推了推。 正要撤回,她臉一歪,忽然一口叼住手,啃了一口,口中含含糊糊地道:“好吃?!?/br> 滿腔悵然驀地消失,他哭笑不得,她這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