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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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椹聞言,握著酒樽的手一緊,心跳險些漏一拍。 和殿下結拜成兄弟?那以后他和殿下的關系,豈不可以更進一步?甚至,他從此能借著兄長的名義,光明正大接近對方,關心對方,不必像現在這樣遮遮掩掩……可這樣的好事,真的會突然降落到他頭上? 裴椹面色不動,心跳卻不由愈快,甚至一度懷疑李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在試探自己。 可在場義軍中的眾人都面帶期盼,李玹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像試探。 他攥著酒樽的手緊了又緊,嗓子一陣干渴。終于,他看向對面的李禪秀,目光幽暗深邃,遮掩著心底的妄念,啞聲道:“能和殿下結拜為兄弟,椹……自是榮幸之至?!?/br> 李禪秀在醉意中聽到這話,心臟卻像被悶悶敲了一下,疼得緊縮:裴椹同意了,裴椹答應了…… 果然,對方已經只把他當朋友、兄弟。他明白的太晚,知道的也太晚。 李禪秀心中忽然涌滿難言的酸澀,明明他想要的都已經達成,明明西北的過往,裴椹不怪他,招攬的事,對方也答應了,對方如此寬容大度,不計前嫌,簡直沒有比裴椹更好說話的人了。 可他偏偏……還是不知足,心中還是空落。他怎會如此貪心?李禪秀心中酸澀難過,卻偏偏什么都不能說。 席上,見裴椹答應,楊元羿意外,義軍的一眾將領、謀士則大喜過望。 很快有人催問李禪秀:“殿下?小殿下,裴將軍要和您結拜,您……” 李禪秀趴在桌案上,難過得眼淚無聲浸透衣袖,這會兒干脆假裝把酒樽也打翻,這樣就分不清是酒弄濕的,還是眼淚。 旁邊人喊了一會兒,見他一直沒起,不由尷尬抬頭:“小殿下好像喝醉了?!?/br> 裴椹心中一沉,沒來由地一陣空落和黯然。 不久,李禪秀忽然搖搖晃晃起身。 眼看他腳步不穩,像要摔倒,裴椹幾乎克制不住要起身,但李玹更快一步,忽然從上首座位下來,一把扶住兒子,接著聞到他一身酒氣,皺眉:“怎么喝了這么多?” 李禪秀借著酒意,聲音含糊:“父親,我、我頭疼,有些困了?!?/br> 裴椹緊緊攥著手,克制著想上前的沖動。 李玹這時扶起兒子,轉頭對席間眾人笑道:“諸位繼續,禪秀不勝酒力,我先送他去休息?!?/br> 眾人自不敢說什么,連忙恭敬說“好”。 李禪秀卻不想讓李玹送,但他確實醉得有些頭暈,輕微掙扎兩下,最后還是被李玹強行拎著衣領,提溜小貓似的,半托半扶,送到后廂房休息。 裴椹在兩人離開時,目光終于可以無所顧忌地看過去,隨即悶頭,將一樽酒飲盡。 李玹怎么能直接拎殿下衣領,不勒得慌嗎?若是他,他……定會小心翼翼抱穩殿下。 他哪知道,李玹這是提溜小時候在泥地里打滾的李禪秀提溜慣了,沒改過來。 李禪秀被父親送進廂房,又由小廝簡單幫忙擦洗,終于可以不受打擾地縮進被子里,假裝睡著。 聽見房間內終于安靜,腳步聲也都離去,他終于忍不住,抱緊被子輕顫。 許是今天太難過,又真的喝醉了,他此刻少有地脆弱,臉埋在被子中無聲啜泣。 忽然,身后又傳來腳步聲,他頓時一僵,忙克制住眼淚。 可李玹還是察覺了,走過來皺眉問:“蟬奴兒,怎么哭了?” 李禪秀僵了僵,半晌,借著酒意,裝作還是在小時候,醉得不分現實和夢境,抬頭哽咽:“阿爹,貍奴把我的玉蟬叼不見了?!?/br> 李玹失笑,心道:原來是夢到小時候的事了。 確實是許多年沒見過兒子哭了,讓他想起對方還是幼時,小小一團的模樣。 李玹心中泛軟,坐在床邊哄:“不必哭,阿爹明天再給你一個?!?/br> “嗯?!崩疃U秀將臉埋在他衣袖間,半晌,又悶悶問,“阿爹,我是不是不聰明,還很貪心?” 笨到這么晚才發現自己的心意,又貪心到……明明裴椹已經滿足他許多,可他還是不滿足,還想要更多。 李玹聞言,輕撫他頭頂的手一頓:“為何這么說?” 李禪秀:“……” 他怎能將心中所想真的說出來?喉間又一陣酸澀梗塞,半晌,再次悶悶編借口道:“我聽外面的侍衛嘲笑我是小結巴,說我學話慢,阿爹給我烤的栗子,我也總是貪心吃不夠?!?/br> 他說的是當年看守在太子府外的侍衛,幼時,因為學說話慢,他曾被外面人議論嘲笑過。 李玹眼神冷了冷,片刻又輕嘆,撫著他的頭頂道:“不會,蟬奴兒最是聰明,學什么都快。蟬奴兒也不貪心,你想要什么,阿爹都會給你?!?/br> 李禪秀趴在他衣袖間,心中悶悶。 可他想要的是一個人的心,人心怎能隨意要來?何況,還是曾被他欺騙、傷害,又早已錯過的人。 …… 月上中天,李玹走出廂房,意外在院子的圓門外看到一個冷肅身影。 “儉之?”他微微訝異,走過去問,“怎不在席間飲酒?” 第111章 裴椹在李玹帶李禪秀離開后不久, 就忍不住找個借口,也離開了席間。 緩步走到院中,隔著院墻, 剛好隱隱聽見李玹的說話聲, 好像是吩咐小廝準備熱水。